中美在香格里拉安全對話上針鋒相對，美國窮打南海議題有其國家利益和區域霸權的意圖，但大陸據理駁斥，美方根本討不到便宜。中美溝通熱線其實很多，鬥歸鬥，但終究會依循正常軌道發展。

倫敦國際戰略研究所(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 IISS)與新加坡國防部亞洲安全峰會辦公室合辦的第15屆「亞洲安全論壇」(Asia Security Summit)，6月3至5日在新加坡香格里拉酒店舉行。該論壇有全球30多個國家的國防部長、軍事首長、軍方將領及國防安全專家600多人共聚一堂，討論亞太區域安全問題。

這次美國代表團由國防部長卡特(Ashton Carter)領軍，中國代表團則由中央軍委聯合參謀部副參謀長孫建國率領，除各國官方代表外，這次論壇更有不少關切南海議題的大陸學者參與。

卡特蓄意激揚南海議題

由於大陸軍力增長且正積極推進軍事現代化，加上美、日等國炒作，引發亞太地區一些國家擔心，加上外媒盛傳北京要在南海劃設防空識別區，在黃岩島填礁建島，國際仲裁庭又即將就菲律賓中國南海仲裁案做出裁決，南海問題遂成為論壇的中心議題。

美國刻意製造中國在南海做過頭的焦點，但與會其他國家如印度、泰國、紐西蘭代表僅稱應循國際法解決南海爭端，並未直接挑明中國大陸，言詞比較和緩。

論壇期間，卡特分別與新加坡國防部長黃永宏及日本防衞大臣中谷元舉行會談，但中美代表沒有安排任何會面，卡特僅在開幕晚宴上與孫建國短暫寒暄，之後雙方便沒有任何互動。

卡特6月4日在題為「應對亞洲複雜的安全挑戰」的演說裡強調，美國參與亞太地區事務符合美國的利益，但他以較以往正面的語調，談到美中在亞洲安全事務上的關係。他聲稱：「美國想要與中國擴大軍方與軍方之間的共識，焦點不僅在於降低安全風險，而且還有實際操作上的合作。」

不過，一個多星期前的5月27日，卡特在美國海軍官校講話時定調中美在南海的關係是「新冷戰」，批評中國在南海的行動是「擴張主義」，說中國可能會築起一座自我孤立的長城。這次論壇他又再次表示，中國在南海填礁建島會令北京進一步與東南亞鄰國疏離。一周內兩度用「自我孤立的長城」來形容中國在南海的行動，顯示其表態是虛偽的。

美日齊聲提升軍事震懾

大陸控制的中沙黃岩島因頗近菲律賓，美軍已派遣4架EA-18G「咆哮者」電子攻擊機、120人組成的特遣中隊前往菲律賓克拉克空軍基地增強監控，以「保證海空航行通暢」。卡特認為，中國沒有遵循《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美國自己尚未批准）和國際法，引起南海周邊鄰國安全疑慮。他警告中國勿在黃岩島啟動填礁建島等興建設施工程，倘若動工就「一定會造成後果」，美日和其他國家將採取行動，不會坐視。卡特聲稱美國的先進武器包括F-22、F-35隱形戰鬥機、P- 8海神式偵察機、B-2、B -52戰略轟炸機、新一代匿蹤轟炸機B-21和無人潛水艇等都會移至亞太地區，可以威懾並維持美國霸權的優勢。不過，卡特在明年(2017)1月新總統上台後是否能保住位子，還是未定之數。

美國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里斯(Harry B. Harris Jr.)也附和說，美國希望在可能的情況下與中國合作，但美國已做好軍事上迎擊中國艦艇和飛機的準備。哈里斯是出生在日本橫須賀的日裔美國人，如此發言，令不少美國職業軍人懷疑他是否希冀中美兩敗俱傷，圖利日俄？

日本防衛大臣中谷元也推波助瀾地指稱，中國在南海的作法是「單邊主義，危險和逼迫型的」，日本將協助東南亞建設「安全力量」，承諾軍事援助。他還說：「在南海問題上，沒有國家能袖手旁觀。」中谷難道不知，依1952年《舊金山和約》的規定，日本作為戰敗國，對南海事務根本無置喙的餘地，否則即屬違約。

美國在南海地區攪局，在軍事上可通過不斷聯合軍演，製造緊張氛圍，既可出清儲存的陳年軍火，又可促銷舊武器，大發軍火財；在政治上危言聳聽，渲染中國威脅論，利用南海地區軍事情勢，增加在亞太地區的影響力；在經濟上拉東南亞國家加入TPP，從而瓦解RCEP，壟斷經濟貿易利益，製造M型社會，逼使中產階級變成貧戶；在軟、硬力量上，打法律戰、宣傳戰和外交戰，以武器、軍援慫恿霸占中國南沙島嶼的美國前殖民地菲律賓，惡國先告狀，支持鳩占鵲巢的合理化；主張南海島嶼非軍事化，便利遂行其所謂的航行與飛越他國領海領空的自由，這違反了《聯合國憲章》第二條第七款的不得干涉他國內政，因為美國不許中國劃設南海防空識別區，並威脅要使用武力阻止中國建設黃岩島（違反第四款）。

中方反駁美「冷戰思維」

大陸團長孫建國在6月5日「解決衝突的挑戰」的討論中發表演講，不指名地抨擊美國挑釁，表示區域外國家應該扮演建設性角色，而不應因一己之私激化爭端。他強調，在南海和鄰國的領土紛爭方面，中國不惹事，也不怕事，不允許主權及安全利益受到侵犯，也不會坐視霸權到南海搗亂。他指責美方的「冷戰」思維，反駁了美國和日本的觀點，指出中國有智慧也有耐性，透過和平協商來解決爭端，也相信其他國家有同樣的智慧和耐性，能和中國走上和平之路。

還有一點不容忽視的是，中越軍方高級代表在論壇對話期間會晤，越南國防部副部長阮志詠再次表示，邀請中國軍艦訪問金蘭灣(Cam Ranh Bay)國際新港，顯示越南並不想與中國對立，越南在改善對美關係的同時也向中國示好。

近年來，「亞洲安全論壇」表面看起來是亞洲各國的軍事首長齊聚一堂，討論議題廣泛。但實質上，外界只在乎中、美兩國在南海問題上如何較勁。分析中美代表在此次論壇對話中的攻防戰，可以發現：中方態度堅定且不讓步，強調和南海諸國一樣，維護航行自由，戳破美方「自我孤立」的說法。反觀，從美國最近(1)解除對越南的武器禁運；(2)同意解除對日本軍備零件的出口限制，未來日本科技產業將打入國際軍武市場；(3)拉攏印度進行聯合軍演等種種跡象顯示，歐巴馬任期即將結束，但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沒有退場，反而著力更深。

中美有適可而止的默契

美國南海政策的位階低於重返亞太再平衡戰略，其南海政策要為重返亞太再平衡戰略服務。北京若善用美國總統換屆在即，在南海問題上可重新獲得主動權，推進南海島嶼「民事化」，美國在明年1月20日新總統就任前，應該不太可能採取過於強烈的措施，這可為北京創造累積談判南海問題的籌碼。

綜合上述，中美在南海議題上雖然唇槍舌劍，但中美高層始終會保持「鬥而不破」的局面，有適可而止的默契。中美關係極度複雜，但也頗有彈性，蓋因雙方經貿金融利益糾纏，無法切割，任何一方都難以承受衝突和對抗所帶來的嚴重後果。南海區域形勢雖然看似險峻，惟中美在軍事對峙中仍有密切的溝通，例如兩國政府和兩軍之間就存在著90多個不同的對話渠道和熱線，以確保中美兩國關係依循正常軌道發展。為此，儘管香格里拉對話火花四濺，緊張情勢都仍在中美高層的掌控中。

（作者係政治大學外交學系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