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10月孫中山第一次起義失敗後,與鄭士良、陳少白於11月12日首次到達日本神戶,17日扺橫濱,創立興中橫濱分會,從此與日本結下不解之緣。孫一生共去了日本17次,前後大約住了9年半,得到日本友人、華僑和留學生的支持贊助。
在日本停留十幾天後,孫中山以返國無期斷髮改裝,重遊檀島。鄭士良則歸國收拾殘局。陳少白獨留日本,以考察東邦國情,孫便介紹之前在檀香山認識的日本友人菅原傳給他。後來少白再經菅原介紹認識曾根俊虎,由俊虎而識宮崎彌藏,即宮崎寅藏之兄。此為革命黨人與日本人士相交的開始。
1897年至1899年滯留日本
1897年8月16日,孫中山由英國經美到達橫濱,下榻陳少白寓所,稍後宮崎寅藏(即宮崎滔天,以下簡稱滔天)和平山周由中國大陸乘船返回橫濱,他倆將行李安置在旅館後,即去找陳少白。是時少白剛巧去了台灣,遇到穿著睡衣的孫中山。
滔天與平山力勸孫暫留日本,但孫以舉兵在即,急需回國,不肯答應。但翌日卻往見平山周在東京有樂町的居所,並告訴他思考一夜决定暫留日本。於是由平山周陪孫往訪犬養毅,投宿數寄屋橋的對鶴館。
在對鶴舘登記名字時,平山以孫用實名逸仙會有諸多不便,瞬間連想到方才經過日比谷中山侯爵公舘前面,乃寫下「中山」的姓氏,但不知該如何寫名字時,孫將名薄拿過來,於「中山」下面寫了「樵」字,並說明此為「中國之山樵的意思」。這是日後孫號「中山」的由來。
為了孫中山的居留,犬養說服外相大隈重信,大隈原則上同意,惟當時外國人要在特定地區以外的地方居留,必須經過地方政府許可,因此以平山語言教師的名義提出申請,但主辦人員怕事,旋由外務省簡任參事尾崎行雄電請東京府知事久我通久幫忙,才於10月12日核准下來。
孫中山與平山起初居於麴町區平河町三十番地五丁目,生活費用大部分由平岡浩太郎負擔,坂本金彌也出力不少。惟因居所太過接近清廷駐日公使舘,十分危險,不久便遷往早稻田鶴卷町,與平山、可兒長一同住。新居靠近犬養宅,同犬養毅來往更加方便。於此前後,孫中山為華僑子弟設立中西學校,後改名大同學校,犬養毅任名譽校長,亦即今日橫濱中華學校的前身。
在東京將近三年的時光,孫中山經由犬養毅介紹,認識許多日本政要、財界人士。
1898年9月,戊戍政變失敗後,康有為由滔天陪同,梁啟超則由平山周陪同,先後亡命扺達日本。10月26日,犬養、滔天等欲從中協調,促使孫、康、梁會談,但為康所拒。未久康、梁成立保皇會,並於12月23日在橫濱出刊機關報《清議報》。
1899年3月21日,康有為離開日本前往加拿大。9月,孫中山趁康不在日本期間,想與梁啟超等保皇會分子合作,但終因康有為的反對而告吹。
1900年惠州之役失敗
1900年6月11日,孫中山自橫濱動身前往香港。此為應李鴻章之「請」而前去的。同行者有鄭士良、陳少白、滔天、內田良平、请藤幸七郎,旅費則由兒島哲太郎和中野德次郎負擔。
孫因香港政府禁足5年尚未滿期,不能登陸,遂轉往西貢;俟福本誠來更至新加坡,以便與滔天等會合,但被驅逐,由此經由香港,再次返回日本。
這段期間,滔天、內田和清藤三代表孫,與李鴻章的代表劉學詢會談,他們向劉學詢提出兩個條件:(一)特赦孫,保障其生命安全;(二)由李鴻章借孫6萬元,以便清理孫多年亡命生活的欠債。劉學詢答說:第一點需請示李鴻章再作回覆;第二點他可以負責,並約定第二天於香港先交3萬元,其餘3萬元匯到新加坡。滔天等往新加坡,主要想促成孫與康的合作,惟因康有為得到其在橫濱的徒弟電告有人要謀殺他,因而以為滔天等即為「兇手」;結果取自劉學詢的一筆錢和兩把日本刀卻為滔天和清藤,帶來莫須有的坐牢災禍(內田有事先離開新加坡才倖免)。
1900年7月20日,孫從香港赴神戶,完成舉兵準備;8月起程前往上海,惟8月9日發生自立軍起義事件,受其影響,各地搜索極嚴,未能上岸,立即返回橫濱。9月25日,孫中山和內田、平岡、山田等急赴台北,與台灣總督兒玉源太郎、民政長官後藤新平會面,洽商合作事宜,對方約定支援軍人、彈藥武器。
10月8日,惠州三洲田起義,菲律賓獨立軍讓與的彈藥,因被中村彌六欺詐而未能送出;同時,取代山縣有朋的伊藤博文內閣改變了對中國的政策,禁止援助革命黨人,惠州之役受挫。山田良政在三多祝戰死,是為中國革命犧牲的第一位外國人。
1900年底至1903年
1900年11月16日,孫中山第四次來到日本。12月14日,由橫濱華僑溫炳臣陪同,前往和歌山會晤他的「難兄難弟」南方熊楠。孫於1897年在倫敦結識南山,從此成為莫逆之交。
同年春天,孫往返於東京、橫濱之間,與亡命志士章炳麟、秦力山、程家檉等交往。更與馮自由等留日學生接近。
1903年1月7日,孫經由香港抵達安南;之後又由安南路經西貢再回到橫濱。此時,橫濱興中會會員減少,跟孫來往者只有十多人。但自從成立抗俄義勇軍和國民教育會以後,各省留學生相繼發行《湖北學生界》、《遊學譯編》等雜誌,以喚起民族意識,鼓吹民族主義。孫更透過馮自由,與留學生聯絡來往者多達數十人。
1903年1月18日孫離日赴港,滯留6天,重返日本。4月26日,章炳麟、秦力山、馮自由、馬君武等發起召開中夏亡國紀念會。章炳麟請孫來,獲孫承諾,但日本政府卻命警視廳警視總監將之解散。但當天仍有數百人到開會地點上野精養軒集合,孫亦率十餘人由橫濱赴會。當晚,孫召集同志在橫濱永樂樓補辦紀念會。
1905年7月第7次赴日
1905年7月19日,孫第7次到日本。這次雖只居留兩個多月,卻十分重要。7月28日,孫在20世紀之支那社與宋教仁、陳天華等人會談,主張各省革命勢力合作。翌日,宋教仁、陳天華等華興會會員討論是否與孫合作。
7月30日,在東京赤坂區檜町三番地的黑龍會(內田良平宅)召開中國革命同盟會籌備會。中國17省學生代表70多人參加;滔天、內田良平等人也出席,一共100多人,由於人數太多,致使地板塌下去,大家喊叫:「我們把清朝踏扁了」而哄堂大笑,並通過「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誓詞。
8月13日,東京留學生於麴町富士見樓舉行歡迎孫中山大會,聽眾逾千人,盛況空前。是時孫以「中國應建設共和國」為題演說,宋教仁擔任口譯。
一個星期後,在赤坂區靈南坂的坂本金彌宅召開中國革命同盟會成立大會,制定章程,選舉各部門負責人,推孫為總理,黃興任實行部長,宋教仁、張繼、胡漢民、李烈鈞等為幹事;滔天、平山、萱野三人特准加入同盟會,後來萱野的盟友和田三郎、池亨吉也獲准為會員。
8月28日,日本政府禁止發行「20世紀之支那」,因此一個月後更名為《民報》,章炳麟任主筆,與梁啟超的《新民叢報》論戰,每期出四、五萬部。孫在「民報發刊詞」正式提出三民主義的主張。此後在中國各地組織同盟會分會。
10月7日孫偕萱野至西貢籌款。路經長崎時,經金子克安排與俄國革命黨員尼古拉拉塞爾會晤,是中俄革命派聯繫的開端。
1906年10月至1907年2月
1906年10月9日,孫由西貢抵達日本。11月15日夜與滔天、平山周、和田、萱野等人,在孫寓所和俄國流亡人士格爾雪尼徹夜暢談。12月2日,於神田錦輝館舉行《民報》周年紀念慶祝會,孫發表題為「三民主義與中國民族之前途」的演講。
1907年2月17日,應清廷的請求,日本政府開除了與革命黨有關係的留學生39人。2月25日,內田於赤坂三河屋歡送孫中山,黃興、章炳麟、劉師培、胡漢民、宋教仁、內田、滔天、清藤、和田等人作陪。內田與外務省政務局長山座圓次郎交涉,令其拿出7千圓,手交孫6千圓,剩下的1千圓用於前述三河屋宴會。孫遂於3月4日自動離日,前往新加坡,胡漢民、汪兆銘、池亨吉和萱野長知同行。
推翻滿清後的1913年
1913年2月13日,孫搭乘山城丸抵達長崎,隋行的有馬君武、戴季陶、何天炯、袁華選、宋耀如,山田純三郎、滔天前往迎接,14日至東京,歡迎者兩千多人,在東京期間,孫曾與桂太郎長談兩次,對桂太郎擬以中日德聯盟,驅逐英國勢力的主張至表同感。為了實現鐵路政策,孫又前往長崎、東京、橫濱等地視察鐵路,同時與實業家接觸。
3月13日出席神戶國民黨交通部歡迎會,講「黨爭乃代流血之爭」。孫在這期間,曾向華僑留學生和日本各界演講六次,主題為中日應該如何親善合作。3月20日,到熊本縣荒尾村為滔天母親掃墓;訪問長崎日乃出新聞社長鈴木天眼社長夫婦,晚間出席華僑歡迎餐會。獲悉宋教仁遇刺,3月23日乘天津丸出航長崎,25日扺達上海,滔天、島田經一及菊池良一同行。
由於第二次革命失敗,孫於1913年8月9日搭乘郵輪伊豫丸亡命神戶。從台北赴日途中,在船上以電報通知萱野長知。另一方面,日本應袁世凱的要求,擬拒絕孫上岸,於是犬養毅、頭山滿與日本政府強硬交涉,終於獲得政府默許孫居留。
8月18日,孫到達東京,居赤坂區靈南坂町二十七番地海妻猪勇彥邸,孫在此住了兩年多,是頭山滿的安排。安川敬一郎受頭山之託,負擔孫亡命兩年半的一切費用。此後兩個月左右,為貸款、購買武器事,孫先後與飯野吉三郎、山本條太郎、益田孝、森恪、澀澤榮一、大倉喜八郎等會晤、密商,但均告失敗。
1914年至1916年
1914年5月11日,孫致大隈書函,希望日本援助革命黨,並以對日本開放中國市場,作為廢除領事裁判權的條件。6月13日,在東京召開中華革命黨選舉大會,孫被推為總理。7月8日,在築地精養軒舉行中華革命黨成立大會,參加者三百多人,孫當選總理。設本部於青山,發行《民國雜誌》。11月25日,孫與宋慶齡在梅屋庄吉公館結婚。
1915年1月18日,日本政府對中國提出「21條」要求。12月中國發生第三次革命。
1916年2月20日,因秋山定輔的斡旋,久原房之助貸款70萬圓。此時日本政府採取漠視民間援助革命黨的方針。孫則認為革命黨必須獨立活動,4月27日離開東京返國,同時要求海外同志回國參加革命行列。滔天、戴季陶、廖仲愷、張繼同行。
1924年底永別日本
1924年11月10日,孫中山發表北上宣言,13日自廣東出發,17日抵達上海,19日發表對時局的主張,孫想北上天津,但上海、北平之間的交通因軍事行動而中斷,故決定乘船經日本到天津。21日,孫中山夫婦、李烈鈞、戴季陶等人乘上海丸由上海出發,23日抵達長崎受到兩三百人歡迎。當晚從長崎啟程,24日抵達神戶,受到四五千人歡迎。25日在神戶的歡迎大會上演講「中國內亂之原因」。28日在神戶高等女學校演講「大亞洲主義」,戴季陶擔任口譯。當晚在東方飯店講「日本應助中國廢除不平等條約」。30日上午,孫一行人在「歡送孫總統」大旗飄揚中,告別了神戶,也從此永別日本。
(作者為中國文化大學講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