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3日，台中市第二選區立委陳柏惟遭到罷免，這是《選舉罷免法》2016年修法後再一次的成功記錄，也是一年內繼桃園市議員王浩宇遭罷免後的另一次紀錄。這種高頻率、高成功率的罷免案，對所有的民意代表來說，都有極大的壓力。從正面來說，可以敦促民代戮力從公，但從反面來看，報復性政治動員頻仍對社會穩定是不利的。

其實，這一波波的罷免案被頻繁提出而且成功率不低，關鍵在於選罷法的修正案通過，潘朵拉盒子被輕易掀開後要再關回去確實不易，再加上去年總統大選後，緊接著民進黨就乘勝追擊，擊垮了高雄市長韓國瑜，就此埋下藍營一波波罷免案的報復性政治行為。現在已有兩勝的紀錄，還有他案在進行連署中。如果綠營有所不甘再進行反報復，遍地烽火的結果就將造成社會撕裂。

該選區選民政治興趣很高

回到投票行為本身，陳柏惟被成功罷免的關鍵並不在罷免理由合理與否，而在於選民的投票行為和選區的選民結構。台中市立法委員第二選舉區包含沙鹿、大肚、烏日、龍井和霧峰五區。這個選區的選民結構和投票行為，從最近十餘年的投票紀錄來看，藍綠皆有勝績，而且經常是這次挺綠，下次就挺藍。例如2018年市長選舉，國民黨籍現任市長盧秀燕，就大勝當時爭取連任的民進黨籍林佳龍，但事隔一年多，民進黨蔡英文在該選區內強力碾壓國民黨的韓國瑜。同時，台灣基進黨的非本地人陳柏惟，居然擊敗時任立委的在地人顏寬恆，跌破許多人眼鏡。

還不過一年多，刪Q團體在顏家當「志工」的協助下，又成功推倒陳柏惟。這表示，該選區選民的政治意識和政治興趣很高，就連這種過去投票率不高的罷免案都能創下超過五成的投票率，超過罷免過關所需之兩成五的同意票得票率。

高投票率與派系動員有關

能創下這麼高的投票率，當然與派系動員息息相關。這個選區一向是地方派系極為活躍的地方，黑派顏清標的家族勢力更是主流，另外紅派勢力也不小。所以這次的罷免案，與其說是刪Q行動聯盟的勝利，不如說是黑派顏家的政治反撲。

顏家在過去這一兩年可說是流年不利，不但大當家身體違和，立委選舉也失利，只能靠女兒顏莉敏以副議長撐著。因此這次的罷免案，對顏家來說，是延續家族政治生命的關鍵一戰，而且還必須贏下90天內的補選立委席次。因此這場罷免戰，顏家有非贏不可的壓力，最後總算過了第一關。

而陳柏惟則是一位從高雄跑來台中，批龍鱗的年輕人，前年憑著一腔熱血，在二選區裡盡情揮灑。當時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當選，他抱著姑且一試和宣揚台獨的心理跑來選舉，誰曉得搭上了蔡英文競選連任的高峰，再加上選區選民也有換換口味的心理，就這麼選上了。所以，當時就有人開玩笑地的說，他要小心，別被當成「消波塊」。當時也有人說，陳柏惟在台中市政治史上創下了新頁。

未經營選區關心地方事務

可惜的是，陳柏惟不懂他自己的選區和選民。他以為用網路聲量和意識形態就能征服選民，其實真正的地方政治勢力，不分藍綠，都不是真的挺他。藍的就不用說了，連民進黨也不挺他，因為他一旦在這裡扎了根，那當地的綠營人士不都沒了機會。所以儘管民進黨中央高層在選前發聲相挺，但地方勢力卻不那麼積極，這是陳柏惟遭到罷免的真正原因。

另外，國民黨新任黨主席朱立倫，在這場罷免戰上，也算是盡了一分心力，至少在選前一周，朱立倫幾度南下為罷免活動加溫，不但公開攻擊對手陳柏惟，而且還營造出全黨力挺罷免陳柏惟的氣氛，雖說這對結果影響有限，但至少盡了黨主席的義務，這可以堵住黨內競爭者之嘴。此外，台中剛好也是國民黨前主席江啟臣的勢力範圍，雖然江家主力不在此，但朱立倫盡力輔選，同時取下勝績，台中的地方勢力至少不好太為難朱，這對朱立倫明年負責指揮地方選舉是很有利的。

總之，這次的罷免投票，再次證明組織動員力是選戰的根本，選區越小越要靠組織力。反之，選區越大、層次越高，意識形態和宣傳力越是重要。陳柏惟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裡，成功塑造了個人風格，尤其是獨派色彩鮮明，這對他知名度大有助益，但卻疏於經營選區，也不諳地方事務，最後終於在對手成功動員下，輸掉手上的籌碼。

最後，筆者要再次呼籲，立法院應認真思考修改選罷法，這次別再以政黨利益為修法的前提，而應該好好想想，如真要搞焦土策略，沒人會是贏家；還是應當回歸罷免權的本質，合理重新設計罷免制度。

(作者係師大政治學系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