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國島座落在台灣東方110公里處，是琉球群島距離台灣最近的島嶼。島上居民打開收音機就可以收聽到台灣的頻道，報章雜誌也報導許多台灣消息。居民們從小就知道，二戰期間，與其依賴遙遠的那霸或是東京，不如就近從台灣接收資訊與物資，其歷史與台灣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戰後，這座小島由於和台灣幾乎斷絕了交流，台灣人對於這座鄰近的小島，反而不如遙遠的北海道那樣熟悉。

但是，在二戰後70年的今天，原本逐漸被人淡忘的小島，卻一躍成為東海各方勢力注目的焦點。其原因不是亮眼的經濟發展，而是由於其成為日本監視海峽兩岸的軍事要塞，這將成為東亞安全環境中的不穩定因素。

日本軍事戰略調整

2014年4月，日本在與那國島舉行了沿岸監視設施建設的開工儀式，島上將設置預警雷達，用以監視釣魚台周邊的船隻與飛機，等同將與那國島軍事要塞化。同時為減少與那國島居民的反彈，日本政府不斷宣傳島嶼監控的重要性，強調島民有維護日本國家利益的義務。這反映出日本軍事戰略的新變化。以往日本主要是以朝鮮威脅為口實，而現在則是把重點放在中國大陸。1997年《日美防衛合作指針》主要是針對台海局勢的「周邊事態」，而2015年修訂後的《日美防衛合作指針》則改為保衛離島的聯合作戰。其實質是在釣魚台列嶼建立日美軍事強權。與那國的要塞化正是這一戰略調整的具體步驟。

日本有恃無恐主要是仰仗美國的支持。去年4月，美國總統歐巴馬訪日，首次聲稱，日本行政管轄的地區適用於美日安保條約第五條，其中包括尖閣諸島（釣魚台列嶼），令日本右翼鷹派勢力歡欣鼓舞。正是在這一背景下，安倍政府無視國內民眾的和平訴求，不僅繼續在沖繩基地搬遷問題上迎合美國，而且在戰後首次決定把陸上自衛隊部署在與那國島。

今年4月底，安倍首相訪美，雙方舉行的首腦會談表明，美日同盟出現新的變化。安倍的「積極的和平主義」與歐巴馬重返亞洲的「再平衡戰略」，彼此呼應，相互接軌。與此同時，在紐約舉行的美日安保「二加二」部長級會議，正式宣布新的《日美防衛合作指針》。其中的主要內容是加強日本離島防禦；日本今後行使集體自衛權的範圍將擴大到全球。歐巴馬重申協防尖閣諸島（釣魚台列嶼）。這無異於又給安倍內閣打了一劑興奮劑。安倍直言：在亞太地區存在朝鮮的威脅，還有中國在南海、東海的活動及增強軍備。因此制定了加以切實應對的新指針。根據新的《日美防衛合作指針》，日本將在西南諸島方向與美國進行更緊密的軍事合作。

由於與那國島地理位置特殊，美國曾主張在「台灣有事」時首先在與那國島建立快速反應的軍事基地。據日本媒體透露，早在2007年美國軍方便認為，台灣出現緊急事態時，與那國島可成為掃雷作戰基地。美軍之所以對與那國島的戰略重要性頗為青睞，主要是鄰近台灣，港口又可停靠4艘掃雷艦，鄰近港口的機場也可作為直升機起降基地。

美日都很重視與那國島的戰略地位，但兩者的側重點似有微妙不同。對美國而言，加強與那國島要塞化的主要目的是針對「台灣有事」，其次是日本離島防衛；但對日本而言，則是日本離島防衛的重要性大於「台灣有事」。值得注意的是，在兩岸和平發展時期，日本用於離島作戰的軍事部署在「台灣有事」時很可能轉變軍事功能，對大陸和台灣都可能構成威脅。按照日本的安全保障理論，無論對手意圖如何，只要擁有實力，便構成威脅。若按照此邏輯，對台灣來說，無論日本軍事意圖為何，只要在其附近部署軍力，就已構成對台潛在的威脅。

對台灣防衛有重大影響

在美化美日同盟戰略目標的過程，使得與那國島要塞化成為日本不得不接受的命運。但是，日本將與那國島要塞化的目的，真的如日本所說是為了監視中國大陸以及維持東海和平嗎？我們必須更仔細地觀看，因為與那國島成為日本邊防要塞，絕不會是突然出現的計畫。1996年日本開始批准《海洋法公約》實施時，台灣學者胡念祖就提出，日本奪取釣魚台，不只是在領海劃界、台灣海洋資源上有所圖謀，還有更深層的目的。日本在奪取釣魚台後將和與那國島結合，造成對台灣海域封鎖的效應。結果將不只是台灣在海洋資源上將受到日本掠奪，在軍事上台灣北部與東部軍事防衛也將完全受制於日本，只是此觀點並未受到重視。

2009年7月，時任日本防衛大臣的濱田靖一搭乘自衛隊飛機，從沖繩那霸飛抵與那國島訪問，位於八重山宮古島上的自衛隊雷達，偵測到台灣有數架戰鬥機起飛，日本立刻從那霸基地派了兩架F-15戰機前往護航。這是日本防衛大臣第一次親自到與那國島視察，使得這件事受到外界注目。原因眾說紛紜，台灣政府雖否認有不滿日本想要在與那國島駐軍，但也暴露出這個區域的敏感性，以及日本長期監控台灣東部的軍事演訓。

2010年6月日本政府以與那國島居民的要求為由，宣布將與那國島西側12海浬領空線外加2海浬緩衝區，劃歸與那國島上空的防空識別區。當時，台灣有人認為，日本在未與台灣商量的情況下，單方面決定更改防空識別線，不能只在口頭上抗議，而應將釣魚台上空也劃為台灣防空識別區作為反制行動，以避免日本食髓知味，結果並未被採納。

從這兩件事情來看，與那國島特殊的地理位置對台灣的軍事安全有著重要的利害關係。從海權上來看，日本藉由與那國島壓縮台灣東部與北部的海洋戰略延伸。從空權上來看，日本更是片面更改自己的防空識別圈，同樣壓縮台灣的空域安全，其後日本更試圖逼迫台灣自行退縮防空識別圈。如果有朝一日中日發生軍事危機，或是台日之間出現危機，台灣的軍事防衛將完全暴露在日本的眼皮下。台灣在軍事安全方面過度看重西邊大陸的威脅而輕視東邊日本的動作，不符合自身的安全利益。

潛在的安全隱患

二戰後70周年，安倍內閣打著「積極的和平主義」的大旗，加緊修法，解禁行使集體自衛權，為戰爭及海外用兵做準備。在這一背景下，日本實現與那國島的要塞化，的確令人擔憂。

首先，這是針對中國大陸軍事戰略部署前沿化的第一步。今後，日本很可能在所有具備條件的離島進行全面軍事要塞化，如5月11日日本防衛副大臣佐藤章就明言針對中國的海洋活動，正式要求八重山宮古島接受部署陸上自衛隊。5月6日日本與菲律賓首次舉行了海上聯合軍演，未來日本很可能在緊急情況下，以行使「集體自衛權」為名，為與美、菲、越等國進行軍事合作提供服務平台。其目的不是和平而是戰爭，不是自衛而是攻守兼備，不利於南海、東海和台海的和平與穩定。

其次，這是美日在釣魚台周邊地區固化軍事存在的第一步。據報導，野田內閣2012年實現釣魚台「國有化」後，曾建議美國在黃尾嶼重新部署靶標，以威懾中國，但美國未上鉤。今後，不排除日本為把美軍當人質，與日本自衛隊共同駐紮與那國島的可能性。屆時，如果與那國島居民逆來順受，任其發展，美軍在沖繩駐軍對當地居民的傷害，也可能重現在這個小島。

在中國與日本的古代智慧中，民心被視為最堅強的城池，一旦民心改變，再堅強的軍事防備也將弱化。與那國島要塞化的結果令人擔憂，未來日本離島居民的聲音會不會才是日本西南離島防衛中的「空白地帶」？

(作者係新北市人，現為武漢大學博士後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