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中旬，立法院上演一幕「袂見笑」場景，起因於藍委鄭麗文就台灣應否爭取核子動力潛艦，咄咄逼人質詢行政院長蘇貞昌，最終導致蘇發火反擊，兩人於是相互對罵，口不擇言，市井級的罵街就這樣赤裸裸在國會殿堂，展現了「民主」可悲的一面。

蘇鄭互相踩到對方痛處

這件事本來只是蘇貞昌個人修養的問題，但因為他脫口用「不會像你們那樣袂見笑」來回應鄭麗文，使得鄭質詢的主軸，核子動力潛艦該不該爭取或發展，反而沒人記得。鄭幾番嘲諷蘇揆「我怕到時候第一個投降的是你」、「第二個是蔡英文」，蘇貞昌因而翻臉，可見鄭麗文說不定是打到了蘇的痛處。

更進一步說，如果細聽蘇貞昌的反擊，他提到當年鄭麗文拜託他幫忙助選，拜託他拉著手喊當選，「我深覺丟臉」。這表示，蘇到了自認在口頭上的危急時刻，便以鄭麗文曾經「投降」國民黨，作為殺手鐧，蘇貞昌認定這是鄭麗文的「弱點」。

也就是說，早年在民進黨內的恩怨，不要以為鄭麗文轉投國民黨就雲淡風輕、船過無痕，遲早會有人在關鍵時刻以此來打擊對手。果然，鄭麗文事後接受廣播等訪問，以不同層面，批評蘇貞昌在立法院的失態之舉，但對於早年這段恩怨，乃至於蘇貞昌為什麼重提往事，卻避而不談。這可能說明了鄭麗文不想再提自己出身於綠營民進黨，以及她的政治立場轉變。

議題及質詢過程並無不當

其實這件事有不同的層次。首先，當然是鄭麗文選擇的議題及質詢過程並無不當之處。她熟悉民進黨內部政治運作和派系生態，口才便給、反應靈敏，作為藍委以來，她發揮的戰力的確令人刮目相看。

核子動力潛艦，如眾所周知，美國近期允助澳洲取得八艘，並促使澳洲對法國原本提供的潛艦「棄單」，此舉讓法國總統馬克宏大怒，認為美國背著盟友搞小動作，一度引發外交危機，連大使都召回。核動力潛艦確實是當前國際政治的熱門話題，鄭麗文選其為質詢題目恰如其分，蘇貞昌可以回答，也可以交由國防部長邱國正答，但他實問虛答，一直反問鄭「妳是要投降嗎？」鄭回「拿掃把沒辦法跟別人拚」。

但接下來就是關鍵轉折，蘇怒批「像妳這樣，連講都不敢講，連拚都不敢拚」，鄭於是拉高聲調說，「我怕到時候投降的第一個是你啦」；蘇貞昌於是爆出「袂見笑」。

立法院質詢之所以和市井吵架有所不同，一是主題，二就是身分。蘇貞昌忘記他的行政院長身分，他自恃口才在政壇罕見對手，從不在口語上讓人占便宜。但面對質詢，其實是憲法上的身分，賦予對話的兩人有一定的職權，質詢的目的也是監督與辯論政策，演成這般可悲的吵架，雖然比起無數次大打出手的全武行，這雖只是文場，不過，如果為著這樣的議題而起，實在不值得！這才是真正讓台灣人民感到「見笑」！

事發後各方的反應不一

鄭麗文本人上節目抒發，但無意擴大。國民黨方面由婦女團體出面相挺，但這並不是單純的女性受委屈，而是國會議會受辱，以及立法院遭到行政院不尊重而受創，可大可小。國民黨主席朱立倫痛批蘇失格，要他下台，蔡英文說「希望台灣是在一起的最大公約數，不需要在內部找敵人」。以民進黨為主的立法院議事相關領導層則一片靜默，對行政院長的失控言行，基於黨派立場，不出惡聲。

同屬學運世代的民進黨前秘書長羅文嘉，在臉書酸鄭麗文「不滿民進黨OK，批評民進黨也OK，但怎麼樣也不會加入國民黨，變作國民黨的不分區與急先鋒，兼為連爺爺跳舞祝壽討歡心。」台北市議員王世堅則透露，他以「破柴袂使連砧煞破」（劈材不能連砧都劈），建議蘇貞昌說話要謹慎，不過，僅是如此，也有很多綠營支持者要他閉嘴。王世堅認為這件事已到了群情激憤、一面倒的地步。

是不是自己人乃唯一標準

走到這裡，性質就轉了。也就是說，民進黨人最重要的核心就是「自己人」最對；因為是自己人，不對也對；因為不是自己人，對也不對。換言之，所謂的團結，所謂的是非，所謂的人民福祉、核心利益，對民進黨人而言，都是用以達成政治目標的工具，從來不具實質意義。

鄭麗文對民進黨來說，是轉投敵營的叛將，但她偏偏又是積弱不振的藍軍中，很強悍且具有實質戰力的女將，這令蘇貞昌、羅文嘉等人格外不是滋味。蘇被問到接不下話時，就惱羞成怒，脫口而出過往的積怨，對蘇來說，過去受惠於蘇的鄭麗文，竟然不留情面，抓到把柄就打到底，連一向口才不輸人的蘇都被迫要「反質詢」反問鄭麗文，這就說明蘇已被逼急了。

嚴格來說，蘇貞昌「反質詢」，或是蘇、鄭二人已言語失控時，主席應該介入，甚至切斷麥克風，不要讓不當的對話成為國會正式紀錄，因為真的「丟臉」，可惜台灣少有立委真的把議事規則當回事，而行政院在蘇貞昌這種政治性格者主政和民進黨黨派之私、毫無公德心的背景下，凌駕於立法院，已是司空見慣，當然主席也就等同傀儡。

一直在民進黨中扮烏鴉的美麗島電子報董事長吳子嘉，日前被開除黨籍。他認定桃園市長鄭文燦是幕手黑手，而鄭文燦又被認為原本在明年1月要接閣揆大位，如今傳出蘇、鄭口角，再度令國民黨欲除之而後快，但反而讓蔡英文不適合調整蘇貞昌。只是，行政院長這次羞辱了國會，真正「袂見笑」的是誰？

(作者係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