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與習近平通話時承諾將尊重 (honor) 美國的「一個中國」政策,似乎又跌破不少專家眼鏡;但這情勢讓台美洽談FTA將承受不少挑戰。若兩岸僵局不解,對台更為不利。
川普2月8日致函習近平,並隨即於隔日展開「川習熱線」。川普在電話中,承諾將尊重(honor)美國的「一中政策」,而習近平則透過外交部發言人表示,「合作是中美兩國唯一的正確選擇」。川普由選前、選後對中國大陸的不滿與指控,到釋出善意,甚至不再點名匯率操縱,這是髮夾彎的表現,還是川普礙於國際現實而採先剛後柔的策略,頗耐人尋味。而對於親美抗中的蔡英文政府,未來要在台美「貿易暨投資架構協定」(TIFA)下,持續加強台美經貿關係,同時研議與美方洽簽台美自由貿易協定(FTA),恐怕不妙。
川普不會放棄亞太布局
美國在二次大戰後擠下衰弱的英國,再以「美元為本位制」的強勢美元,很快成為世界超級強國。但2008年的次貸風暴後,國力不若以往;而中國趁勢崛起,無疑帶給美國極大的壓力。當然,美國不會拱手讓中國榮登至高無上的地位。因此,2011年歐巴馬宣布重返亞太以制衡中國大陸;用包括聯合日本,即所謂的「美日同盟」、南海問題及跨太平洋經濟夥伴協議(Th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TPP)來達成目的。而川普主張「美國優先」、「讓美國再度強大」;必然不會放棄在亞太的戰略布局。但大陸有13多億人口、廣大的內需市場;又握有高額美債、進口美國大宗農產品,美國豈能輕易得罪這位亞洲巨人?
美退出TPP 台希望落空
TPP的12個成員國GDP占全球比重約38%,貿易額達全球30%以上,占台灣貿易額亦高達36%。台灣若能加入TPP,等於同時與美、日、澳等數個主要夥伴貿易協定,可一次獲得多國相互關稅減免、服務業與投資市場開放,以及投資保障利益,一舉數得。再則,台灣前10大貿易夥伴中,中國大陸、日本、美國、新加坡、韓國、馬來西亞和澳洲等7國均為TPP或RCEP成員,若能加入TPP或RCEP,可望帶來正面經濟效益。所以馬政府時就想「排除障礙、八年入T」,蔡政府也以加入TPP為主要目標;如今,TPP瀕臨胎死腹中,台灣應無緣參與。
美國是台灣的第二大貿易夥伴、第三大出口及進口市場。主要出口至美國的項目包含電機與設備及其零件、機械用具、汽車零件及鋼鐵中間財產品;2016年台灣對美國的順差為133億美元。因此,美國退出TPP使得蔡政府原想以加入TPP的經貿主軸,被迫改弦易轍;想透過TIFA持續加強台美經貿關係,同時研議與美方洽簽FTA。
TIFA協議是台美雙方於1994年9月簽署的,為推動雙方貿易、投資與商業合作關係最重要的平台,並提供雙方解決經貿事項最重要的諮商管道。但2008年至2012年期間,台美TIFA會議因美國牛肉進口議題而停開,直至2012年9月,台灣公布牛肉萊克多巴胺最大殘留容許量(MRL)標準,讓美牛逐漸恢復進口,才促成隔年3月10日的第7屆會議復談,雙方共同發布國際投資共同原則、資通訊技術服務貿易共同原則,以及建立投資與技術性貿易障礙工作小組等多項成果。
FTA將面臨要價式讓利
「川英通話」後,不少綠營人士以為川普意圖改變「一中政策」,一時大為振奮,如今看來,台灣似有被騙的感覺。蔡英文在過境美國休士頓時表示,台美簽署FTA是台灣經貿新方向。然而,在此議題上,白宮強調「美國談判雙邊協定的方式,將是確保美國能從這些交易中得到什麼。」充分顯示台灣對於未來在爭取洽簽台美FTA時可能要面對的挑戰,必須審慎研判才是。如今,川普已退出TPP,除宣告美國貿易政策走向雙邊主義的新時代之外,川普一切將以美國經濟利益為優先。準此以觀,台灣在推動台美FTA必將面對多項要價式讓利,包括:
(1)由於美國是農產品淨出口國,2015年對TPP其他11個成員國的農產品出口金額達617.35億美元;如今,川普正式退出TPP,使得美國農民喪失利用TPP拓展農產品出口的機會,未來勢必將透過雙邊FTA,爭取擴大出口的機會;如此一來,台灣在台美FTA談判中會面對極大的農產品市場開放壓力,這是台灣農民不樂見的。
(2)對於TPP中有關跨境服務貿易、金融服務、電信、電子商務、政府採購、關務管理及貿易便捷化、中小型企業、投資、勞動、環境、智慧財產權等議題,也是台灣無法迴避的挑戰。
(3)美國製造(Made in USA)是川普的重大政見,未來攸關美國產品創造出口機會的項目,都會對台灣的運輸工具和紡織品帶來較大的降稅壓力。另一方面,川普為保護美國勞工的就業機會,原本我方期待透過台美FTA談判促使美方調降的項目,如美國市場自行車關稅、紗線及布料平均關稅,也會充滿變數。
綜合而言,川普一切談判以「利益至上」為考量;對美國來說,美國的台灣利益與中國大陸利益是平行的,當兩者相衝突時,美國可能捨台灣而選擇大陸。畢竟,大陸握有相當多的談判籌碼;而台灣若藉親美來抗中,不僅會被美國予取予求,更可能錯失兩岸合作契機,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
(作者係淡江大學財金系教授兼兩岸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