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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台灣人,更是中國人─記楊梅高山頂鄭氏家族|姜新立 在 Facebook 上分享!

 

作者看完《楊梅鄭家:高山頂的開發暨雙堂屋的故事》一書,對於鄭家自17世紀自大陸來台,11代人才輩出,而且均以身為中國人自豪,非常敬佩,有感而發寫下此文。

 

   8月下旬,有一天在新店安坑自所住社區後面森林公園與妻做晨間散步,正散步中迎面走來一位白髮而斯文的男士,我不認識他,但妻突然轉過頭與他打招呼,並直呼他的姓名—鄭石勇。原來快20年沒有見過面,人都老了難免認識不出,但我妻一望便知這是她的初中同學鄭石勇先生。

鄭石勇與內人初中讀的是桃園楊梅啟明中學(現已改制為楊梅高中),這所學校位於楊梅高山頂,校地是政府當年從鄭家徵收過來的。他們初中畢業已超過半世紀,老同學突然在公園碰面自然欣喜非常。暢談之下,鄭先生告訴我們,他有意為鄭家成立一個文化資產維護促進會,因為他們鄭家在楊梅是大戶望族,有大片田園/山林/埤塘/宗族文化遺產─「雙堂屋」,有待在「後工業時期」的今日台灣給予保留與維護。他知道我是學界中人,希望我贊同並支持他的「善舉」。

次日,鄭先生送來了一本印刷精美/圖文並茂厚達144頁的《楊梅鄭家:高山頂的開發暨雙堂屋的故事》大型書刊。我花了兩天一口氣讀完它,這本書刊呈現的是一個姓鄭名大模的漢子為求生存與發展,於清朝中葉(1735),隻身由廣東陸豐渡海來到台灣桃園楊梅落戶墾荒,並終成大戶望族的鄭家宗族奮鬥史。

誠如為這本書刊寫序的作家鍾肇政所說:「鄭家自大模公來台迄今280多年,子孫已傳至第11代的勤字輩,鄭家後代人才輩出,在各行各業出人頭地,文學界、工程界以及教育界都有傑出代表人物。」這本書的編輯出版自然是供給鄭氏宗族後代子孫閱讀,其目的鍾肇政認為是「飲流懷源」、「承先啟後」、「繼往開來」。

 

鄭家後代人才輩出

 

確然,鄭氏後代子孫表現傑出,文學家有「農夫作家」稱號的鄭煥生(鄭家第六代,鍾肇政的妹夫,以〈土牛溝的傳奇時光〉一文得2013第54屆「文學創作獎」);工程界有「橋樑專家」鄭渠生(第六代),學術界有李遠哲台大化學系畢業論文的指導老師鄭華生(第六代,原台大任教,後為清華大學教授)、著名中日文化歷史學者鄭樑生(第六代,原國家圖書館研究員,後為文化大學日本研究所教授)、鄭石通(第七代,現為台大生科院教授兼院長);體育界有鄭兆村(第九代,2017台北世大運標槍金牌)。

鄭家子孫的表現出類拔萃,令人稱羨,這與秉持中華文化,飲水思源、慎終追遠與恪守宗族遺訓,耕讀傳家,講仁義存道德有關。

鄭氏家族第五代鄭玉雪(生於1893)就是耕讀傳家的典型例子,他雖然只讀了兩年私塾,但常在午夜仍在廳堂角落點著一盞煤油燈作詩或抄寫古文,他著《木本水源序》詩稿一冊,其中有下列七言絕句一首可見鄭家祖訓與德行:

耐守清貧計亦良,絕無退悔便山場;

心如處士心懷遠,志似高人志願強;

日訓兒孫存道德,夜教苗裔習文章;

宗模祖典能長誦,瓜脉綿延世澤長。

鄭家後代不但家家保有族譜,而且還出版鄭家族史,不忘鄭家宗族來自中原,遠祖為周代宗室,近祖由中國大陸廣東陸豐遷台,《楊梅鄭家》頁18有二張照片可以為證,一張是雙堂屋祖先牌位上樑的「滎陽世澤」匾額,一張是來台一世祖鄭大模墓碑上所刻的「陸邑」(陸豐簡稱)。不論是祠堂裡的「滎陽世澤」匾額,還是墓碑上的「陸邑」鐫刻,在在說明楊梅鄭家的子孫不忘他們自己是炎黃子孫,是來自祖國大陸現住台灣的「中國人」。

 

雙堂屋是鄭家文化資產   

 

鄭石勇告訴我,他們特別要維護的文化資產是鄭家的「雙堂屋」。「雙堂屋」是由「道東堂」與「滎陽堂」組合而成。「道東堂」紀念鄭家遠祖鄭玄,鄭玄為東漢儒學大師,少時家窮好學,曾為嗇夫(稅務兼訴訟小吏),21歲因太守提拔入太學讀書,拜第五元、張恭祖、馬融為師,潛心問學凡20年,終成中原地區最有學問儒人。東漢延熹16年(西元166)學成,鄭玄向恩師馬融告別東行,馬融欣慰地說:「鄭生今去,吾道東矣!」

「道東」二字就是這樣來的,鄭家後人為感念遠祖鄭玄成為大儒的知識功績,就以「道東」兩字作為本家堂號。另一說法是鄭世遠祖在大陸定居時就注重道德傳家,先祖鄭大模渡海來台開墾時也就將此一高尚情操的「德行」帶到東瀛(台灣)發揚光大,所以稱為「道東堂」有道德東遷之意。

至於「滎陽堂」是紀念鄭氏遠祖在周代為周氏宗室,世居河南滎陽,以後以「鄭」為地名,即今天的河南省會鄭州。楊梅鄭家以「滎陽」為其堂號,當然是他們慎終追遠認為祖宗來自中原,以有鄭玄老祖為傲,以做為「中國人」為榮之意。

 

鄭樑生堅持自己是中國人

 

台灣經過50年的日本殖民統治,有不要名節的漢奸浪人賣祖求榮,有去勢中華兒女的自我身分認同,有甘願在「皇民化」下數典忘祖改姓日本名字的三腳仔充當日本次等國民。但絕大多數的台灣漢人,不論閩粵,皆具有國族情懷,民族意識強烈,不忘自己的祖宗來自中原祖國,以生為「中國人」為榮,即使往生,也不忘在墓碑上刻留天水、穎川等祖籍地名,鄭氏家族祖墳刻有「陸邑」便是一例。

《楊梅鄭家》對鄭樑生的國族意識有生動地描述。鄭樑生(1929-2007)生在日據時代的桃園楊梅高山頂鄭家雙堂屋,小學及初中受日本教育,台灣光復時入台北工業學校,1947年因「二二八事件」中輟,回楊梅家鄉讀私塾,不久考上台北師範學校,畢業任小學教師,因教研俱優,保送台灣師院專修科,後任教楊梅啟明中學,教過鄭石勇和我內人。因為努力不懈,又考上台灣師大國文系夜間部,後在師大受業老師鼓勵、推薦下前往日本東北大學攻讀歷史學,1982獲筑波大學文學博士。

鄭樑生回台後,除在中央圖書館日韓研究室任職外,又執教文化大學日本研究所、東吳日文系、淡江日文系。離開中央圖書館後,專任淡江日文系,擔任系主任期間開授中日關係史、日本通史,並出版《日本通史》、《日本史》、《日本古代史》多種著作,為台灣研究日本問題的有數學者。

據淡江他的授業學生回憶說,「先生上課每每提醒學生勿忘國族」;「有一次有學生撰寫研究報告,依襲日人稱中國為『支那』。先生當即於課堂上明示:中國是「支那」?我問你,你是哪一國人?你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一點國家民族的觀念都沒有,別人錯,你也跟著錯?

看看這段「明示」,令人欽敬。生在台灣也是「台灣人」的鄭樑生教授,他的族譜與宗族史告訴他,他是炎黃子孫,中華兒女,他以我是「台灣人」,更是「中國人」作為自己的身分認同,並教育他的學生要有「國家民族的觀念」,我們都是「中國人」。

我讀完《楊梅鄭家》這本書刊,覺得這種國族情懷、民族意識,紮根在楊梅鄭家的宗族意識深層結構中,也深埋在台灣庶民社會的小傳統中,民進黨瘋狂式地「去中國化」,不但數典忘祖,而且也背叛了台灣人民,即使修改中小學歷史課綱,也泯滅不了我是「台灣人」,更是「中國人」的國族意識。

 

(作者係中山大學、佛光大學名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