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拒絕「九二共識」，誤判形勢，遲早必然要付出代價，大陸短期固有兩難，但中美在南海直接較量，台灣極有可能被拖下水。長期而言，大陸勢必居於有利位置，台灣則絕對占不了便宜。

引發各方好奇或焦慮的蔡英文就職演說內容終於揭曉落定，與她在習近平3月5日談話前所發表的沒有差別，蔡已經確定堅拒承認「九二共識」與「兩岸同屬一中」的內涵，而且，就職演說有太多地方展現出隱性台獨宣言的本質，台灣是主體，提到41次，中華民國只是空殼，僅僅提到5次。大陸稱「是一份沒有完成的答卷」，態度不甚明確。是否會令台灣「地動山搖」，而且用什麼方式，產生了那些效果，還有待觀察。

誤判形勢必然付出代價

蔡英文之所以如此堅持否定「九二共識」有多方面的因素共同使然，最重要的還是上台的權力基礎考量，參照扁時期的作為與處境，她有信心不會如阿扁的造次，無論如何，最差的情況就是阿扁時期那樣，兩岸之間還是能有進展。她極可能與美日有一些尚不為外界所知的諒解與承諾，令她認為勇敢地否定到底會有外援，大陸莫奈她何，自此將奠定台灣往後的政治新局，延續李登輝的「餘生」未盡之業，成為台灣史上「現在就是那一天」的斷代人物，這可能是最大而無窮的誘惑力泉源。

大家都關心台灣經濟在兩岸緊張與冷衝突的環境中如何發展的問題，一向主張「從世界走入中國」的她，似乎已經有不需要走入中國的跡象，新南向成了新藍海，「新南向政策的重要精神，就是把東協當成台灣內需市場的延伸」。東協可當內需市場，大陸市場的重要性自然要降低。不過，這種規劃似乎想的比說的美妙，說的比唱的好聽。

其實，台灣民意如流水，一旦碰到嚴峻形勢，忍耐不住而轉向的機率很高。其次，大陸今日國力、領導人意志與人民對台普遍態度皆非阿扁時期可比。第三，美日不可能為台灣與大陸進行無底線的鬥爭，看看美蘇之間即可明瞭，台灣最終只會是被利用後落空的棋子。第四，台灣都無法將大陸作為內需市場了，何德何能可「把東協當成台灣內需市場的延伸」？不是癡人說夢外加天方夜譚嗎？

對於超級敏感、關係重大利益的事務產生根本性的誤判，並以此誤判為行動綱領，遲早會踢到鐵板，付出高昂代價，這是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走到世界任何角落都是如此，台灣不會是例外，李登輝、阿扁、馬英九時期如此，蔡總統也不會例外。

大陸面對兩難抉擇

蔡的明確表態，已經明顯觸犯了《反分裂國家法》與《國安法》，大陸如果往好處想，就此認帳，立場就明顯前後不一致，對台獨勢力必然是最大的鼓舞。若確定要「依法行政」，堅持「兩岸同屬一中」，勢必要有展示這兩項法律最起碼之效力的具體行動。不啟動，則法律徒具空文，成為笑柄；要啟動，這肯定有相當的難度。此外，「地動山搖」之說依然是各方客觀預期或主觀推測評斷大陸領導人處理此事的標準與能耐，容易形成一種自己不好控制的客觀壓力。

李克強3月5日〈政府工作報告〉提到：「推進兩岸經濟融合發展。促進兩岸文教、科技等領域交流，加強兩岸基層和青年交流。」《十三五規劃》中又重申：「促進兩岸經濟融合發展，加強兩岸人文社會交流。」當然，大陸地動山搖的對象是民進黨執政集團，但政府地動山搖，台灣如何能不全境動搖？如何既能令台灣地動山搖又順利發展兩岸各種善意交流？再說，擴大交流會不會像讓利一樣，令獨派份子獲利，但根本收不到期盼的實效？以台灣內部民調結果反統民眾占居大多數來看，這都是極可能發生的。這裡面恐怕會有不少令大陸難以自圓其說的尷尬矛盾。

中美面臨直接較量

美國在兩岸事務涉入甚深，這次力度更大，來勢更猛，蔡英文可能挺受鼓舞。中美自越戰結束以來一直是鬥而不破，1999年南斯拉夫使館與2001年美機迫降海南都只是短暫的意外。美國對大陸的鬥爭方式主要是以下駟代理人玩弄中上駟的大陸，在這種格局中，美國這個上駟永遠有緩衝空間玩弄大陸，而且對自己安全，一旦玩過火了，就與下駟暫時劃清界線，保持距離，自己可以繼續保有維持世界秩序之和事佬的正義形象與優越地位。對美國而言，只有不鬥破才有優越的玩耍空間與地位，一旦鬥破了，自己勢必會被捲入高度的戰爭風險，直接承受壓力，榮辱恩仇立見，就沒有這等空間與地位的餘裕。一旦開戰，直接傷亡的是美軍，消耗的是美國資源，未必划得來。

自今年1月16日以來，美方多位重量級涉台學者、現任與前任國務院或國防部官員都對蔡英文的表現給予高度評價，並有多人既說美方對「九二共識」不表示立場，但又表達明顯同情蔡不接受「九二共識」，美國國會又重提「對台六項保證」，並形諸國會文書。這種作風不能排除美方有一種企圖，就是想要打破「兩岸同屬一中」的事實，但希望是由台灣這代理人出面做成，而不是讓自己主動破壞「一個中國」的政策，令大陸找不到把柄。所以，在今年5月提出〈中國軍力報告〉依然大筆書寫：「美國持續信守基於三個公報與台灣關係法的一個中國政策，反對任何一方改變台海現狀，不支持台灣獨立。」恐怕一旦台灣極度堅持否定以「兩岸同屬一中」為內涵的「九二共識」而激起重大事件時，老美又要站出來修理台灣，玩弄大陸。「九二共識」被擊破美方必然會暫時備而不用，將來有需要時就可用上。

總的來說，迄今為止的中美雙方鬥而不破的格局有利美方，不利大陸，如何扭轉這個情勢，大陸肯定要費些腦子與功夫，爭取直接交手的機會。南海是個好機會。

南海可能引發敏感改變

美國在南海的代理人不足以支撐美國藏身幕後操控的格局，只好自己跳到第一線，甚至，美軍太平洋司令哈里斯就在5月有過太平洋美軍必須做好「今夜就開戰」的發言，究竟會不會因此不小心擦槍走火，走到鬥破的處境，值得關注。以美方的老謀深算，這種機率不高，可能只是想以南海牽制大陸，在朝鮮半島、東海與台海取得優勢，聲東擊西吧？

南海一旦鬥破，第一島鏈都將捲入，美方反而容易陷入困境，失去鬥而不破的優越地位。而且，鬥破只會令大陸更加知道如何加強南海防務，長期而言，不利美方。因此，最終可能還是中美雙方籌碼交換。鑑諸中朝關係近來不佳，大陸有利的著力點有限，在東海上中日已有接觸，最終最可能作為交換籌碼的是台海，這可能要等情勢激化發展一陣子後，雙方才容易找到一個甘心情願交換的價碼，最後吃虧的一定有台灣的份兒。至於什麼價碼，目前還說不準，但一定是會達到鞏固「兩岸同屬一中」效果的。

換言之，美國站到第一線在南海攪和，代理人緩衝消失，大陸可以直接在美國身上發力，反而有利，剩下的就看大陸的能力與膽量了。客觀形勢極可能將台灣拖下水，這是大陸一次難得的好機會，南海台海交互運用，反擊美國，令其首尾難相顧。

以台灣內部政治情勢而言，蔡跨出這一步，已形成覆水之勢，不可能回頭的。最近十年間，大陸各方實力大幅增長，顧盼自雄，必難默忍，兩岸未來的對抗會更甚於阿扁時期，開弓沒有回頭箭，勢必要分出勝負才會緩和。對台灣而言，只能是消耗有生的戰略資源，難有勝算。對大陸而言，是挑戰也是機遇，但不能徘徊在老路上，改變、充實且提升對台的政治戰略，才能達到更好的效果。

（作者係獨立評論人、政大國發所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