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結束至今,全球核武競賽出現兩大定律:一是任何國家發展核武,都無須得到他國認可;二是只要核武研發成功,這個國家就不會慘遭消滅。台灣曾擁有實力製造核武,最後卻因張憲義「叛逃」美國而空虧一簣。
北韓自去年1月完成第4次核子試爆,今年5月成功發射火星12型洲際飛彈,堂堂晉身世界核武俱樂部,東北亞頓時陷入戰爭可能一觸即發的緊張狀態。基於中韓唇齒相依的特殊地緣政治,且「習川會」後,川普已大幅改變解決朝核問題的態度,且公開聲言:願在適當時機與金正恩會面。再度印證了在現實與實力取向的國際鬥爭中,凡能自製核武的國家,從來無須他國同意,也從來沒有被對手消滅過。因為核武是相互保證必能消滅對方的終極戰略武器,連大陸都一再宣誓絕不率先動用核武,因此,東北亞極有可能改採戰爭以外的手段化解危機。
網路盛傳,金正恩手上已有12至15枚核彈頭,威力為當年投擲在廣島的原子彈的20倍以上。今年4月間,中朝秘密談判,平壤提出:由中、美、日、俄、韓5國聯合無償提供10年,每年600億美元經援,願意分階段3年內銷毀核武及停止研製中長程導彈;但中方堅持必須在60天內,由有關國家或聯合國監督之下銷毀核裝置與原料,經援數額也要再研議,最終無法達成協議。
中科院核研所曾研發核武
台灣中科院核研所至少有4次發展核武的「嫌疑」,受到美國壓力而告夭折。第一次是中共開始核子試爆5年後的1969年,著手取得核燃料再處理能力,因美國介入而中止。第二次是在美國漸與中共接近的1974年至1976年間,擬向英國購買使用過的核燃料,結果也被美國查出。第三次是1982年計畫從法國引進再處理技術,又告失敗。1988年左右,秘密建設鈽的分離設施,受到美國強大壓力而關閉。
不過,中科院在投射系統研製方面並未交白卷。與任何國家發展核武的規劃相同,台灣亦同步著眼於投射工具的研發,終極目標是在射程為1,000公里左右的「天馬」導彈安裝核彈頭。自1980年代即制定「天馬計畫」,研製中遠程導彈;但因美國施壓被迫中止。
1990年代中期,又成立「天戟計畫」,投資新台幣200億元恢復中遠程地對地導彈研製。2001年7月英國《珍氏防務週刊》證實:台灣在「逖靖計畫」下,發展射程1,000至2,000公里中遠程地對地導彈。2002年8月國安會官員證實:已有能力研製中程地對地導彈。2003年9月25日,首度在屏東試射中程導彈。
美國最後兩任駐台大使:一位是專在亞洲搞政變而惡名昭彰的馬康衛(Walter P. McConaughy),一位是曾午夜奉令要求喚醒蔣經國告知斷交訊息的安克志(Leonard Unger),都曾以島內旅遊為名,四處刺探中科院試射情況,目標鎖定人跡罕至的屏東大武山區的中科院九鵬基地。
近年,美國派出大批間諜船在太平洋海域監控兩岸軍情變化。美台間雖有情報合作,但美方從來沒有停止對台情報工作,甚至試圖滲透到台灣高層。
張憲義「叛逃」前功盡棄
1943年出生的張憲義曾官任陸軍上校,在擔任中科院核研所副所長期間開始與CIA接觸,1988年1月透過CIA的安排,持假護照逃到美國,並將所有秘密全盤托出,終結了台灣的核武發展。30年後,張憲義接受BBC專訪表示「如果重新來過,我還是會再做一次」、「我不想在台灣海峽兩邊的中國自相殘殺」。
中研院核研所之後立即自軍方系統改隸行政院原子能委員會。核能所在原能會督導下,轉為協助核電廠安全運轉及醫、農、工等領域應用。
台灣曾經用過6座反應器,目前仍在運轉的反應器共3座,2座在清華大學,行政院原能會轄下的核能研究所保有一座,但已與核武完全無關。
國防部中科院核能所購自加拿大的「台灣研究用反應器」(Taiwan Research Reactor, TRR),熱功率為4萬千瓦(40MW),主要用途為中子照相、活化分析,在張憲義叛逃後,遭美方派員執行抽除重水停止運轉。1993年完成爐體密封移除等作業。
反對台灣發展核武的理由如下:(1)研發核武耗費太大,阻力太多,且其儲備、部署和安全管控機制都不易建立,有了核武未必能產生實際嚇阻作用。(2)即便製造了核武,其質量和投射工具很難和強權國家對抗,最終還是落敗。(3)幅圓狹小的地理條件使台灣居於不利的地位,對手一旦發動攻擊報復,很難逃避被封死的絕境,自身有無核武都難改變命運。(4)台灣一旦有了核武,反而更易成為對手攻擊的目標,無法受到國際公約中「不向無核武國家和地區使用核武器」的條款保護。
吳大猷曾勸阻蔣公
1999年9月,中共中央隆重表揚「兩彈一星」功臣,錢學森說:「我要感謝三位先賢,第一個是台灣已故俞大維,第二是知名地質學家翁文灝,第三是已故中研院長吳大猷,因為他們三人在兵工學校、同濟大學、清華大學培養人才,我們才有這樣的成就。」
中山科學院的成立,與中共於1964年10月16日第一次成功試爆原子彈有直接的關係,而核能所在中科院初期代號即為「第一所」,其意義及重要性不言可喻。「美國氫彈之父」泰勒博士(Dr. Edward Teller)於1966年訪台,錢積彭熱誠接待,談的都是原子核物理等問題。
1950年代初期,數以千計的核武部署在南韓、關島、菲律賓、台灣等地。1957年6月至1974年,駐防台南空軍基地的屠牛士飛彈可攜戰術核武彈頭,已是不爭的事實。吳大猷博士在〈我國核能政策史的一個補註〉文中述及1967年初夏,蔣中正請他對12年自力研製核武的「新竹計畫」提出諮詢意見。
彼時台灣外匯存底僅數千萬美元,單以採購德國西門子公司重水反應爐、鈽的化學提煉廠等總經費即高達1.2億美元,彼時科技基礎及專業人力皆微不足道,因此,他鄭重建議層峰:先進行核子反應爐一項,並應接受國際原子能總署的和平用途條件,方能自美國購得重水,同時配合教育研究再徐圖發展。
近年開放閱覽的蔣公日記明載,曾有三次,蔣公明確表態:反對美國使用核武攻擊大陸或阻擋共軍攻勢:(1)韓戰期間:1950年12月1日反對以原子彈對付大陸派出的援軍。(2)越戰期間:1954年4月17日反對用原子彈與氫彈同時消滅中共與越共部隊。(3)1954年10月20日:拒絕美國空軍建議出借原子彈,用於反攻大陸的行動。
與張憲義同期的學員27人,除6位是國立大學主任教官,其餘多為前途看好的將校,其中第1號學員是之後任國安局局長的丁渝洲,第8號學員為自國安局人事處長退休,轉赴大陸鬧得滿城風雨的潘希賢。
「美國傳統基金會」資深研究員譚慎格(John J. Tkaick Jr.)所撰〈台灣核武,北韓核武〉一文,依舊強烈質疑:台灣仍保有重新啟動核武研發的藍圖及數據。
改隸行政院原能會的核研所停爐後,例行研究僅賴老舊的「微功率反應器」(ZPRL)運作,無法滿足需求;故著手規劃移除舊爐,以24億美元預算,分年自建另一座水池式、低溫、低壓運轉安全的「第二號灣研究用反應器」(TRRII),與過去軍用核武陰影完全脫鈎。但這項脫胎換骨的計畫於台灣首次政黨輪替後倡議的「非核家園」冷凍暫擱。屢次胎死腹中的台灣核武大夢,除非奇蹟再現,否則恐怕永遠只能鎖在秘密檔案裡了。
(作者係前輔仁大學傳播學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