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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一個被西方污名化的地方|吳國禎 在 Facebook 上分享!

   伊朗地處中東,地域廣闊,是中東的大國,在中東地區複雜的歷史和戰亂局勢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我與伊朗的結緣

 

我對伊朗很感興趣的原因,在於1970年代我在美國留學時,結識了一些校園內的伊朗同學(還有約旦、巴勒斯坦、埃及等同學)。當時,美國正打著越戰,騎虎難下,校園內充斥著反戰的氛圍。這些來自中東的留學生也逐漸認識到美國在中東(乃至世界其他各地)玩弄兩手策略,扶植依附它的政權的真面目。

中東的留美學生大多出自富裕家庭,其家族也和當地的政權有著千絲萬縷的依附關係,而且他們拿著政府的優渥獎學金,卻能秉持知識分子的道德良心,冒著失去獎學金及被列入黑名單的風險,毅然站出來反對巴勒維政府,實屬難得。當時校園內的伊朗同學會就等於是反對巴勒維國王政權的同義詞。

反之,當時台灣留學生雖有不少人對國民黨不滿,甚有人主張台獨,但囿於各種因素,敢於站出來的卻是極少數。我記得,當台灣政府拘捕黨外人士,我們去抗議時,伊朗等中東學生前來聲援,而台灣同學則大都選擇回避。當巴勒維鎮壓伊朗異議人士時,我們也去聲援伊朗同學。

這段留學的經歷,讓我深感,在全世界,不論語言、膚色、文化、歷史背景不同,但受害者都有著感同身受的憐憫之心,這就是所謂的「國際主義」吧!1979年,震驚世界的伊朗革命成功,巴勒維國王政權被推翻時,我已定居北京。這些往事,近40年來,常在我心中縈繞。

 

伊朗的歷史文化

 

2015年10月初,我終於有機會到伊朗一遊。我的旅遊重點在嚮往已久的古文明之旅。一路之行,雖然走馬看花,但還是能感受到當地的不少風土人情。

伊朗的歷史和文化悠久,大約可以兩個歷史文化階段來區隔,一可追溯到遠古波斯帝國(拜火教,相當於中國春秋戰國時期)的文化時期,以及大約7世紀(相當於唐朝)後,阿拉伯人入侵後伊斯蘭化的時期。古波斯帝國橫跨中東地區,高度文明,固然後來受到來自馬其頓亞歷山大大帝毀滅性的破壞,但其歷史遺存,至今仍然可觀,乃至影響著今天的伊朗。著名的波斯波利斯(Persepolis)和帕薩爾加德(Pasargadae)古跡,位列世界文化遺產。看到這些2500年前的宏大宮殿遺址,以及居魯士帝(Cyrus the Great)墓地不免動人心魄,引人遐想。

波斯帝國的文明高度發展,但其對待帝國轄下,多種其他文明地區,仍然保持著寬容和包容,因此,當時在廣的中東地區,商旅往來頻繁,促成不同文明的發展。波斯帝國雖然遠去,但時至今,伊朗人仍引以為豪。波斯文化的遺傳至今仍為伊朗人所珍惜,也是他們的驕傲。印象較深的是古波斯的拜火教文化,至今仍是人類文化歷史上的奇葩,其影響遠至東土。福建泉州到現在還保存著拜火教的遺跡。

拜火教對於土地是很尊重的,他們對人死後,不土葬,而是如土蕃(西藏)那樣的天葬,原因是他們以為土葬會弄髒土地。波斯人還珍惜水源,認為水之交匯點,就是宮殿的所在,因此宮殿就建在水的彙聚之處。現在,很多地方的西方庭院都有長方形的水池,即如美國華盛頓林肯紀念堂前的大長方形水池,就源於古波斯的建築美學。

伊朗地區的中部,地處南北高山之間,來自南(紅海)北(海)的水氣被阻隔了,因此,非常乾燥,一派戈壁灘。水資源的短缺,以及燥熱的氣候,使得上百、上千年來,人們就長期使用坎兒井(地下水渠),以及一種利用物理效應,起降溫作用的風塔。一些數百年前的建築,因為使用風塔,至今仍然宛如安裝了空調,非常涼爽。

伊朗近年來,由於大量使用抽水機抽取地下水,又建水庫,已使得一些河流斷流,導致氣溫(氣候)惡化。而新建的房子撇棄傳統的方法,改採所謂現代技術,即便使用空調,仍然熱不可擋。看來,「現代化」可能往往是個誤區!

 

伊朗人的宗教與風俗

 

伊斯蘭宗教的風俗,和伊朗人的生活是一體的兩面。我們在路上,看不到人們抽煙、喧鬧,也沒見到過酒(有無酒精的啤酒),KTV等娛樂店鋪也是沒有的,社會秩序基本井然。婦女穿戴黑色頭巾(有少數是彩色的)應是基本習俗。很少有帶面紗的,穿黑色大袍的則多。

我在德黑蘭大學附近見到年輕女學生,雖然打扮入時,但也都戴著頭巾。伊朗出美女、帥哥,他們身材高挑,濃眉大眼,長睫毛,高鼻,皮膚皙白。撇開受西方影響的審美標準,伊朗女子穿起黑袍、頭戴黑巾,走起路來風度飄逸,也別有風情。

到清真寺去膜拜是伊朗人日常生活的組成部分。清真寺非常乾淨,有時人多,但秩序井然。很多清真寺都是歷史古跡,美輪美奐,且富科學技術(如聲學)。伊朗人對中國人非常友好大方,我們經常遇到主動找我們一齊照相的民眾。我們每到清真寺,便有志願者帶領我們去接待室,介紹該處情況,回答我們的提問,並以茶水、點心招待。看來,他們也很重視對外國人的工作。

我們在伊朗一路,即便到了農村,大抵相當乾淨。一些街道上設有捐款箱,街上沒見到乞討者。和我去過的地方做對比,伊朗可能比上有所不足,如土耳其,但比埃及、印度等地則高出一籌。美國、歐洲等對伊朗的禁運,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吧。

回到我所關注的伊朗革命的話題。我們的伊朗女導遊Hanieh說得一口流利英語,她是德黑蘭大學的碩士,本職是工業設計,做導遊是兼職,對於伊朗文化歷史非常熟悉,她準備多賺些錢,去美國讀博士。據她講,巴勒維國王為了實現現代化,過度依附美國,給了西方大企業很多利益,導致貧富差距過度拉大,又對反對者大肆鎮壓,引起伊朗宗教勢力不滿,最後導致巴勒維王朝覆滅。

這樣看,這個革命還是有民意基礎的,符合人民的要求。革命的發動者是左派的革命者和市民(伊斯蘭團體)階層,革命以後左派也受到清洗。我的那些伊朗同學大多是左派的馬克思主義者,崇拜中國共產黨的革命,他們回到伊朗參加革命後的命運如何,我不敢想像。這些學生或許沒想到的一個課題是:在伊朗這樣宗教深入生活的地方,如何將他們從書本上讀來的革命理論、理想和現實的社會相結合?

旅遊回來,我不禁想,伊朗是個被西方污名化了的地方!

 

(作者係北京清華大學物理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