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就像辦政治嘉年華會,經濟不佳,生活困難,最少還有政治可以麻醉,要不然,日子還真的很難過。儘管如此,在某種程度上,選舉的結果還是可以反映台灣社會的生活現況及公民水準。套用柯文哲的話:「台北市民的平均 IQ超過100」,選舉結果證明全台灣公民的 IQ平均超過100。總歸一句話,台灣社會還是有希望的,至少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麼壞的;自己的錢是被誰偷走的;自己的心血是被誰剝削了。簡單說,就是死,也要知道是怎麼死的。
選舉結束了,人的生活並沒有結束,社會的生計也不能結束,太陽從東邊升起時,大家還是要繼續苦命的工作。只是,我們希望當選的政治人物要更辛苦地工作,所得要有正當性,行事要有正義,而老百姓可以合理工作,取得正當所得,普遍能夠脫離貧困情境,不要做得半死,從日出做到深夜,只看到黑心財團算計我們的辛苦錢,卻陷我們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苦海:住,住不起;食,食不得;行,行不順;衣,衣不著。我們雖然曾經浸淫於政治嘉年華,但還是寧願過著安定舒適的生活,政治嘉年華只當成一場戲碼,熱鬧之後,可以付之灰滅。
連勝文敗在陷入老窠臼
選舉結果也隱含著「檢討過去、策勵將來」的意義。 以台北市的選舉來看,連勝文敗在「親小人、遠賢臣」,完全違反了諸葛亮當年勸誡劉禪的話。在選戰的戰略定位上,連勝文又搖擺不定,他忘了第一階段是如何打敗丁守中的,他是以「大明王朝的批判論」確立超越藍營教條的戰略軸線。但選戰開始後,他卻調回頭陷入老窠臼和泥淖之中。權貴並沒有罪,但權貴的成長思維是「重現實、缺乏理想」,沒有理想,就不可能取得別人的共鳴。
其次連勝文未從選民的角度思考;選戰訴求應該擺在「如何解民之苦和如何滿足民之欲」。最後,連勝文應該培養大氣。既然選戰都打到了藍綠對決的戰術階段,就應該公開宣布與丁守中搭配競選,至少藍營選民不至於分裂。任命歐晉德、李鴻源及黃敏惠為高級顧問,對選情根本沒有加分。國民黨的文化就是這樣,用人只考量權力運作的需要、忠誠度及個人好惡,連勝文走過世界性的場域,卻未能跳脫同樣的用人策略,殊屬可惜。
柯文哲應求之於專業
從另一方面來看,柯文哲就顯得理想有餘,而務實不足;在動盪的時代及困難的社會情境,人們期待改變現況,理想容易取得選民的共鳴。柏林的高牆容易推倒,冷戰的權力可以結構崩解,但是意識或情結的高牆並不容易推倒,東西德民族情感這麼深厚,都需要花幾十年的時間;一次選戰就要推倒超過半世紀築起來的意識高牆(包括族群、階級、世代及政治),並不容易。不過,任何改變總需要起頭。
其次,柯文哲的當選「得之於民意」,但是城市治理需要「求之於專業」。而在現代化的社會,民意與專業之間的衝突處處會遭遇到,這將會是柯文哲市長的一大挑戰。另外,從公共政策學的專業來看,市政資訊的透明化是民主政治的主流,應該要做;但還是有些資訊需要某程度、某階段的隱藏需求,不該公開的時間公開也會出嚴重的問題,讓政治不時地介入行政專業或程序,也是不可取的治理模式。
至於共同決策的主張,柯團隊需要深入研究可行的模式。在現代化的時代,資訊公開還可以勉強做得到,但對於相同資訊的不同解讀就很難處理,這關係到資訊解讀能力、解讀角度及利益立場的問題。所以,共同參與決策還有可能,共同決策殊屬不易。
美國的司法審查制度要求所有政策都需經過說明會及公聽會的程序;說明會是要求政策資訊的公開,而公聽會是要公民參與決策。但是,現實的運作上,說明會不可能公開完整的資訊,一來是能力問題,二來是必要問題;另外,公聽會並不做決議,所以沒有強制力,只是讓人民發聲。為彌補民主的不足,以及追求政策運作的順暢,說明會及公聽會確實有必要,它們可讓決策者說服人民,或被人民所說服。
最後,時代已經邁入了量子科學的知識文明,知識典範正在快速轉移,所有遊戲規則都已經改變;停留在舊思維,就不可能把台北市帶入全球城市網絡,成為智慧型的城市。過去國民黨並非有意把國家治理搞砸,而是對典範的轉移無感或無知,柯文哲的當選並不能代表一切問題的解決,應該戒懼謹慎。
(作者係逢甲大學公共政策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