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原本熱烈期待的「川金二會」終場破局，各國感到意外。尤其，一直擔任調解員並抱持樂觀的南韓總統文在寅目前處境尷尬，成了承載十萬斤重擔的挑夫，而且只能向前衝。

二會破局後美朝各說各話

自「川金二會」2月底破局至今，美朝兩國各說各話，推諉責任，甚至出現各種「報復」手段。美國政府的態度急速轉彎，展開強勢攻擊，非得要北韓低頭，完全依照美國開出的「大交易」清單，絕不跟北韓妥協，同意其所希望切割成階段性的「小交易」。

這段期間，美國又翻箱倒篋，清算舊帳。一方面對北韓下手，指責國務委員長金正恩使用賓士車，違反聯合國安理會的制裁範圍；另一方面，對南韓暗地與北韓煤礦交易表示不滿，甚至，數月前美韓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簽署的駐韓美軍分攤費用，川普重新喊價，要加碼至150%，讓南韓直呼受騙。

美國參議院也加入制裁行列。2017年11月由金融委員會通過，之後遭廢棄的封鎖北韓金融交易的法案重新被提起，似有意要勒住金脈脖子來懲罰北韓。

日本乘機捅了南韓一刀

在這節骨眼上，日本見機插針，狠狠捅了南韓一刀。3月12日，副首相兼財務相麻生太郎，針對南韓最高法院判決日本鋼鐵公司等應為二戰期間強徵韓工需巨額賠償一事，表示強烈不服，公開宣布日本政府將採取停止匯款、簽證等各種報復措施。日本政府敢對文在寅硬碰硬，顯然是跟在美國的屁股後面。

文在寅比較在乎金正恩的回應。3月5日在日本發行的親北韓《朝鮮新報》批評美國稱，北韓以廢棄寧邊核廠表達最大誠意，美國卻不領情，北韓只好選擇金正恩在新年賀詞所講的去走「一條嶄新路程」。接著，《勞動新聞》指責日本從中慫恿美國，提出日本人被綁架問題向北韓施壓，造成川金二會破局，因而嚴厲批評日本是「島國屬性」小心眼。

3月15日，北韓外務省副相崔善姬緊急召開記者會，宣布北韓考慮中止與美國談判，並稱近日內金正恩將親自公告具體行動計畫。暗示北韓不會屈服，將採取硬碰硬措施。

最讓文在寅頭大的問題是，南韓國內反對黨與保守派的壓力日益增強。他們批評文在寅「親北、和中與反美、抗日」，以意識形態治國，國內經濟低迷。靠「燭光示威」起家的政府，現在幾乎每周也面臨各種反政府的示威、抗議活動。明年4月國會議員選舉，韓國選民將對文在寅的施政投票，也將顯示民眾對兩韓政策的評價，頗值得關注。

文在寅全力改善兩韓關係

其實，文在寅施政近2年以來，集中全力改善兩韓關係。繼去年在德國柏林提出「韓半島和平進程」，呼籲世界各國大力支持與協助，今年3月1日利用「3.1節100周年紀念日」慶祝大會，提出「建構新朝鮮半島體制」藍圖，強調：「朝鮮半島命運的主人是韓民族，營造新朝鮮半島體制理當由韓民族主導，不再站立在歷史的邊陲，在歷史的中心，由戰爭和對立走上和平與共存，自陣營和理念步上經濟與繁榮。」看來，文在寅親近金正恩頗為用心，想讓金正恩對兩韓攜手邁向和平、繁榮、統一更具堅定信心。

其間文在寅的努力有目共睹，也是讓金正恩信賴文在寅的關鍵。勸說川普取消每年3、4月定期舉行的「關鍵決斷」、「鷂鷹」等一連串美韓聯合軍演，另再三要求美國先行解除部分制裁，恢復金剛山觀光、開啟開城工業區及展開鐵、公路連接事業。

文在寅堅持去年3次「文金會」所達成的《板門店宣言》、《平壤聯合宣言》各項協議，一定要開花結果。3月6日在親自主持的青瓦台幕僚會議中，指示各部會加速落實各項協議。同時，派遣青瓦台外交安保首席秘書鄭義溶、外交部韓半島和平交涉本部長李道勳，分赴北京會晤國務委員楊潔箎、華府會見國務院承辦北韓事務的特別代表畢根，洽商「川金三會」事宜。

3月10日至16日，文在寅赴汶萊、馬來西亞及柬埔寨3國做國是訪問。此次出訪有兩個目的，一是宣導新南方政策，為企業開拓市場；二是創造兩韓和平氛圍，尋求東協各國支持。

川普與金正恩只能往前進

川金二會破局，主要是川普必須為自己的2020年總統選舉盤算。他認為，與其簽署不滿意的聯合聲明不如留待下一回，這也得到美國朝野的一致肯定。這回川普或許犧牲了金正恩，來博取美國民心顯得更為重要，但破局歸破局，美朝都沒撕破臉，留了分手時的微笑美照。

文在寅從美朝會談破裂的縫隙中，找到其癥結在於兩個字「完全」。美國要求北韓「完全」棄核，北韓則要求美國「完全」解除制裁。與原先各方期待的讓步或向前推進一步產生落差，一般認為，是因川普受到強硬派國安顧問波頓的影響，但文在寅有信心把傾斜的談判桌扶正。

文在寅一心想要統合不同政治理念的兩韓，追求富而強大的新韓國。金正恩也知道，無法再走回祖、父二代的窮兵黷武路線，選擇結束美朝70年長期敵對的關係，走上經濟發展與提升人民生活，堂堂正正步上國際舞台。同時，中、俄、美都看到兩韓關係的正面發展，也願意配合與合作。川普與金正恩只能前進，無法後退。

（作者係韓國昌信大學榮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