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十九屆四中全會10月底閉幕，會後公布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於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重大問題的決定》，並公布習近平對此《決定》撰寫的〈說明〉。這份《決定》長達近七千字，包羅中共目前所面臨的所有重大問題，習的〈說明〉顯示《決定》起草作業的過程與慎重。

該《決定》共分兩大部分，第一部分表述中共目前的「顯著優勢」，第二部分強調中共需要「堅持完善」的工作任務，整個《決定》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為基礎，努力探索/實踐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的現代化，如果稱四中全會《決定》是中共在習近平時代從政治上，實現「第五個現代化」問題，可謂中肯並抓住問題所在。

「顯著優勢」的意涵

《決定》中有關「顯著優勢」須堅持鞏固的部分有13項，這13項是以習為領導核心的中共黨中央在國家治理體系上，已經掌握並顯現為優勢。換句話說，習近平及其黨中央對這13個問題具有治理優勢，同時顯現對這些問題在政治治理上，具有高度自信與治理能力。

「顯著優勢」的13個問題，其中最重要的有如下問題。

（一）用新時代黨的科學理論「習近平思想」為理論基礎，對全黨堅持了集中統一領導，並因此保持政治穩定，也確保堅定不移地沿著社會主義方向前進。此顯示中共在習近平的領導下，已趨政治穩定，外界所說的黨內派系鬥爭，習已經處理完畢。即使深化改革開放遇到問題困難，習已牢牢地把握住社會主義道路，只會「用資」，不會「走資」。

（二）習堅持全面依「法」治國，已把大陸建成「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當然不等於社會主義「黨治」國家，這是明告世界，中國是社會主義國家，但不是一黨專政。習就任國家主席時，曾按住《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宣誓，他朝法治之路前進，已經取得「依法治國」優勢，並由此保障中國的社會公平正義與人民權利。

（三）在堅持各民族一律平等的前提下，黨中央已注入「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以此實現了全大陸社會的團結及奮鬥，共同繁榮與發展。

（四）再次堅持公有制為主體，但也會與各種所有制做有機結合，目的在不斷解放和發展生產力。此顯示習正繼續深化改革開放，但不「走資」，一切「用資」，旨在解放/發展生產力，此亦說明習有信心、能力、策略會把經濟發展繼續提升，不會因美中貿易戰而使大陸經濟發展倒退。

（五）習將社會主義文化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做有機結合。將現代價值理念與傳統道德觀念，在大陸人民思想上、精神上做了內化，而且呈現正能量結合。

（六）堅持德才兼備，選賢與能，聚天下英才而用之，培養造就更多更優秀人才。此說明習的用人超過「紅」與「專」，講求的是道德與才能兼備，不用持才傲物沒有品德的鑽營之輩，而且已經在培養這類人才，可以預見未來大陸會人才輩出，而且是新時代下的新型人才。

（七）堅持黨指揮槍，確保解放軍絕對忠誠於黨和人民，有力保障國家安全。黨指揮槍向為中共傳統，不能讓槍指揮黨，文革中的「林彪事件」便是槍指揮黨的表現。習近平2017年7月在內蒙朱日和公開閱兵，展現的就是黨指揮槍。這次中共建政70周年，習在天安門閱兵再次展現的還是黨指揮槍。前述事實證明，習以黨總書記兼中央軍委主席，已確實做到黨指揮槍，西方希冀的大陸軍頭軍事政變搞垮中共一事，完全不切實際。

（八）堅持「一國兩制」，保持香港、澳門長期繁榮穩定，促進祖國和平統一。此在明白告知香港，「一國」之下的「兩制」才是「一國兩制」；同時也在告知台灣，「一國兩制」是解決「台灣問題」的最佳方案，台灣反對「一國兩制」是沒有用的，習的中共有「能」，也有「力」讓台灣實踐「一國兩制」，途徑是「和平統一」。

這些顯著的優勢，讓習近平及中共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產生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與文化自信。這次習藉《決定》展現並公布出來的優勢，最終目的是要求全黨「堅持鞏固」，只有對這些「顯著優勢」繼續堅持與鞏固，國家治理才能平順，大陸政治秩序才能穩定。

「堅持完善」的訴求

「堅持完善」也分13項，其中有的已屬「顯著優勢」，但習進一步要求全黨不可自滿，需進一步加以「完善」；有的離「顯著優勢」有段距離，但屬重要問題，習要求全黨需進一步堅持並去「完善」它們。由「堅持完善」這句用語可以看出，習近平對當前中共及大陸社會所面臨重大問題的反思維度是全方位的，不因自己已經掌握國家治理的優勢而自滿不前。

這13項被習「堅持完善」的問題訴求，其中最為重要的有下列幾項。

（一）堅持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總體目標。此指大陸四個現代化基本完成，現在中共要完善的是在四個現代化的基礎上，推進第五個現代化—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第五個現代化實指政治現代化，現在開始推進。

（二）黨的領導制度體系有待完善，須朝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這是指中國共產黨在領導制度上不能以「革命/專政」之名進行執政，需要科學、民主與法治。這是習為中共在領導制度體系上做轉型。但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並不是指西方世界所理解的「政治民主化」概念。「民主執政」並不等於不要「以黨領政」，黨不但要「以黨領政」，習在此還特別強調：「必須堅持黨是領導一切的，要堅持維護黨中央權威」。這也隱含有人向黨的中央權威挑戰，亦即有人向習核心的政治權力挑戰。

（三）堅持完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要毫不動搖地鞏固公有制經濟，也要同時發展多種所有制經濟。既要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也要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這是指大陸實行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是「資本主義市場經濟」，完全是新經濟型態，別國沒有此種經驗可供參考，必須在「摸著石頭過河」中自我完善。

（四）在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上，要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上的指導地位，要全面落實「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這意味改革開放40年來各種西方思想價值觀念湧入中國大陸，已經在文化思想取向上讓作為主流意識形態的馬克思主義偏位。習認為這種偏位要趕快扶正。同時也意涵19大以來，作為馬克思主義最新發展型態的「習近平思想」貫徹落實得不夠，四中全會後現在要加強堅持與完善，不讓意識形態出現思想危機。

（五）堅持完善「一國兩制」制度體系，推進祖國和平統一。這一項又分成香港問題與台灣問題的解決。

(1)關於「香港問題」。習在《決定》中特別強調堅持「一國」是「兩制」的前提和基礎，「兩制」從屬「一國」，且統一於「一國」之內。並強調要嚴格依照憲法及基本法對香港、澳門特區實行管制，決不容忍任何挑戰「一國兩制」底線的行為，決不容忍任何分裂國家的行為。

習也看到「香港問題」的所在，從而要求加強對香港社會，特別是公職人員和青少年的道德和基本法教育、國情教育、中國歷史和中華文化教育，以增強香港同胞的國家意識和愛國精神，堅決防範和遏制外部勢力干預香港事務和進行分裂、顛覆、滲透、破壞活動，確保香港長治久安。

這說明北京查知近來「香港問題」十分嚴重，已經觸及「一國兩制」底線，問題出在港人教育上出現偏差，以及「反送中」/「反中」背後有外部勢力的支持、鼓動與分裂所致。《決定》中同時透露，北京將按憲法和基本法對香港進行管制。可以預見，習會堅決支持林鄭「止暴制亂」，必要時，北京將會對香港「實行管制」。

(2)關於「台灣問題」。《決定》堅持完善「和平統一進程」，強調兩岸和平發展，完善兩岸交流合作，用制度安排和政策措施，以深化兩岸融合發展、保障台胞福祉。這意味全會閉幕後，北京會進一步就「兩岸融合發展」和「保障台胞福祉」做出制度安排，並推出新政策措施，以便完善和平統一進程。

小結

古羅馬皇帝安東尼為他的羅馬帝國國家治理，寫了著名的《沉思錄》；中共四中全會這份《決定》，按照習在全會上的〈說明〉，其實可以看作是習近平執政以來，對他的國家治理與治理能力的反思。習近平作為這麼大的社會主義中國的執政者，能對他自己及他的執政團隊做反思及工作檢討，是好事，說明這個執政者和他的黨是追求進步的。

《決定》中的「顯著優勢」是指19大之後，習近平對整個中國所出現的重大問題做了解決，並取得了相當績效，這次會後有待努力的是繼續鞏固。「堅持完善」的部分是，一些重大問題只解決了一部分，有待努力的是會後須加把勁，把問題視為重要急務，提到議事日程，力求完善。

不論「顯著優勢」抑或「堅持完善」，《決定》所顯示的是，習近平及其黨中央正在努力地實踐「第五個現代化」。國家治理千頭萬緒，能抓住重大/重要問題加以思考已屬不易，能設法解決，而且解決得不錯，屬執政治理能力問題。一個敢於在現實中面對問題，在理性上又勇於解決問題的執政者，為數不多，能在目前大陸面對世界變局的時空中不以現實為滿足，繼續提升國家治理能力，更屬難能可貴。

任何重大政治工程的實踐都有難度，中共的「第五個現代化」也不可免，這說明，習近平在四中全會後還會面臨問題挑戰。這些問題挑戰包括黨內權力鬥爭與權力鞏固、中美貿易對抗、大陸經濟下滑、香港及台灣問題解決、政治穩定社會維穩。如何加以解決，可由習近平的國家治理能力覓求答案。

（作者係中山大學、佛光大學名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