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選舉結果是民進黨的一口氣暫時保住，但不確定第二口氣怎麼吹？暫時擋住了韓流，但也可能令其聲勢更旺。確定的是，民進黨的暖流還遙遙無期。

3月16日，新北市、台南市、彰化縣、金門縣立委補選結果出爐，國民黨只拿下彰化一席，與選前希望可4席全拿差距頗大。2018大勝的餘威猶在，又有戰力勇猛、聲勢漫天的「韓流」全員出動，竟然才拿1席，這肯定讓國民黨的支持者失望，讓民進黨暫時止住跌勢。情勢微妙的變化，可能牽動即將進行的兩黨總統大選提名，對柯文哲的選情勢必也會產生連動影響。

民進黨真保住一口氣了？

賴清德3月7日在台南助選時憂心忡忡地說，「民進黨現在只剩一口氣。」蔡英文3月8日晚上在臉書貼文表示，「一口氣，可以揮出逆轉全壘打！一口氣，可以投入關鍵三分球！一口氣，可以衝破終點線！一口氣，…，一人一口氣，大家作伙來顧台灣。」保住「一口氣」頓時成了民進黨全黨的目標。余天在3月10日誇口「三重這場若贏，韓流就消失了」，3月14日在多位重量級民進黨政治人物簇擁下，余天感覺到「暖流」已到，「寒（韓）流就不見啦」。

從選舉結果來看，賴清德的「一口氣」保住了，也已經決定吹第二口氣，參加黨內總統初選，這會不會引發黨內亂氣流？還得觀察。如果民進黨以為這次的兩岸強硬牌奏效，繼續加碼挺進，鐵定會繼續犯錯，搞得台灣人心惶惶。屆時，這一口氣可能再散，說不定得換別人吹氣。

至於「寒（韓）流就不見啦」的預言，顯然與事實落差很大，韓流如何變化還有待觀察，民進黨的暖流肯定還沒到來。

究竟是誰輸誰贏？

這次補選涉及國民兩黨提名問題，特別是國民黨內已為此爭執得不可開交，韓家傾巢而出，聲勢鋪天蓋地，結果揭曉，衍生了「韓流降溫」和2020「非韓不可」兩種不同的看法。

從「韓流降溫」的角度而言，韓流確實受挫，不容狡辯。結果出爐當晚，韓國瑜說此次立委補選，「贏的不能算贏，輸的不能算輸」，恐怕言不由衷，也不由實，只是想淡化勝敗，自我安慰，為自己找下台階。

從「非韓不可」的角度而言，韓這次助選的力道令綠營雖集府院黨之力，仍頗有招架不住的味道，韓流跨越藍綠，可以突破到國民黨無法觸及的領域，這是其他國民黨人辦不到的，但韓的票無法移轉澤及其他國民黨候選人。有人因此認為，國民黨更應派出韓國瑜競逐2020，才能有勝選希望，這是一種假定韓流會持續強大的預斷。

選前吳敦義說過，「若拿不到兩席、三席以上，九合一勝利氣勢就斷了下來，形同『從懸崖上摔下去』一樣。」依吳的標準，國民黨這次是「從懸崖上摔下去」了，確定敗選。開票前，國民黨立委江啟臣與王育敏都認為將以4比0獲勝，這可能反應黨內普遍的預期，韓國瑜也不例外。

「非韓不可」應以馬為鑒

根據事實來看，這次韓家傾巢而出，聲勢壯盛，浩浩蕩蕩，南北串連，志在必得。逼得賴清德冒雨跑步前進助選，蔡英文、蘇貞昌、陳其邁、鄭文燦、林佳龍等對余天提攜捧負，唯恐不周不力，畏其不成。可見韓流的威力確實為國民黨近20年所僅見，結果南北無一席勝選，如此令人失望，這次在心理上最大的輸家恐怕是「韓流」。雖然不像余天所說的「寒（韓）流就不見啦」，但韓流不是百戰百勝的保證，應該是不爭的事實。換言之，曝露了韓的魅力與號召力可能有未被認知到的漏洞。

形勢上的輸家可能是柯文哲，會不會影響柯競逐2020大位，還有待觀察，如果柯依然I don’t care，雖千萬人吾往矣，他依然會是最大變數。畢竟，柯韓的支持者不少重疊，韓流具不具備可持續性，還在未定之天。

總之，究竟是「韓流降溫」，還是「非韓不可」？降溫恐怕尚言之過早，全黨繫於一人也是明顯過頭。還記得全黨繫於一馬的下場嗎？

應正確理解韓流的本質

韓國瑜突然崛起的大背景是，「討厭民進黨」變成唯一最大黨，又逢天之助，一雨下出高雄5000多個坑，韓在當時又能百無禁忌，直話直說，與傳統國民黨政治人物的陰險算計、表裡不一截然不同。在這樣一個顢頇迂腐的百年醬缸中自拔而出，令人更覺得難能可貴，於是萬千寵愛在一身，一個人的號召力大於全黨的總和。但是，經過幾個月後，固然這個對比醬缸的反差襯底依舊在，韓國瑜是不是還具有當初的特質，值得檢視。

其次，老百姓對台灣的政治改革有哪些期待，也繼續在發展之中，韓是不是跟得上發展腳步？都會對韓流的可持續性產生實質的影響。變化常常是快速地在不易察覺的微小中發生，過一小段時間就會顯出差別，甚至產生出路徑依賴，令韓也不由自主。

韓國瑜及韓流應減少犯錯

韓喜歡說「愛與包容」，調性很高，令人無法不贊同，但在黃光芹等的例子上卻看到，韓粉的攻擊性與排他性強烈。「愛與包容」似乎變成委婉指責與我不同者都是錯誤一方的意涵，我們大度包容你們的錯誤，如果我們有什麼不好，你們也應無條件包容我們，否則，就是你們的不對了。這其實是一種非常自我為中心、顧盼自雄的想法。顧盼自雄常常與排他性及攻擊性相輔相成。這樣的態度將令韓流有時而窮。韓也多次說過「唯真不破」，是否真「真」，有待持續檢驗。

柯文哲2014年剛當選市長時，目中無人，動不動就批判他人，結果民調持續走低，可作為韓流前車之鑑。若韓流本質不變，柯文哲一定會有再強的機會。

國民黨應高度警覺

連帶台中市與台北市的補選結果，民進黨保持平盤，國民黨在這一波立委補選中只拿下台中與彰化，倒丟了金門一席。其中透露出的民意值得推敲與繼續觀察，但至少有一點很清楚，即國民黨2018的縣市首長大勝，來得僥倖，是民心思變，又無其他可比之選擇的情況下所產生的結果。如果2020年的總統與立委都出現可比的選擇時，恐怕未必那麼如意吧？

金門黨籍候選人由剛當選、人氣正旺的現任縣長輔選，結果還是敗北，竟由脫黨者獲勝，可見國民黨的提名機制大有問題，會不會在2020總統與立委提名上也犯下類似錯誤，這次的結果應是一個很好的反省參考點與起點。

吳敦義3月14日接受訪問時，非常強調他一再提及的「萬分之一」的機率，若徵召，必須在黨代會前，讓被徵召者與「裡面」的人比民調，應該就是和初選勝出者比吧？他說這與當年「換柱」完全不同。當年換柱，他們不是也依自己做的民調說洪秀柱民調不振嗎？有什麼不同？

吳的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內心已經決定要徵召韓國瑜，只是口頭上還不敢承認，以預留一旦黨內情勢丕變後的退路。其實，台灣的民調真要小心，這次的選舉結果就讓一些知名民調砸鍋了。民調顯然有死角，也不能保證韓流今後不會犯錯。

斷一口氣的支點仍在高雄

要2020勝選，國民黨應傾全黨之力趕快改革最為上策，若不能改革，至少確立民主機制的權威性，強化中間選民對自己的認同度，想光靠一個人，必定是靠不住的。從韓在選舉時已在高雄待了一年多，但在與陳其邁辯論時，對高雄的基本狀況掌握不住，就職後拚經濟也未抓到重點，變成了拚農產品業務，從嗆陳吉仲「屁」字多次不離口，到3月23日的「阿爾卑斯山邊不丹居民都傻傻的」輕易脫口而出來看，韓根本沒準備好。真把他推上2020的舞台，縱使當選，恐怕國民黨必丟高雄，國政也後患無窮，韓流敗散，2022敗面居大，2024又拱手讓人。

民進黨若在此情景下再上台，只怕這一口氣會出得更狠，吹散韓流，國民黨會更無招架之力。如果韓能先搞好高雄，翻轉南台灣，情況就會非常不同。

(作者係本刊主筆、獨立評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