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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社抗日起義領袖莫那魯道|張進昌 在 Facebook 上分享!

   今年(2015)10月27日是霧社賽德克族人抗日起義85周年,亦正逢全世界反法西斯抗戰勝利紀念70周年。各國各界除舉行盛大的譴責暴行活動,以紀念並追思當時被迫害罹難的千千萬萬生命外,也不由得讓人幽幽想起,在台灣中央山脈崇山峻嶺間,流傳著在霧社寫下驚天地泣鬼神如史詩般壯闊的,抗日領袖莫那魯道的英勇事蹟。

 

莫那魯道的生平

 

莫那魯道生於1882年,歿於1930年,享年48歲。出生在現今南投縣仁愛鄉精英村廬山溫泉後山台地,日據時期稱馬赫坡社的賽德克族部落。

父親魯道巴耶與母親馬紅芭拉斯共育有一男三女;其中,莫那魯道排行第二,因父親早逝,莫那魯道自幼即懂得為辛苦持家的母親分擔家務,亦因而深得部落族老賞識和器重。

賽德克族共分為德克達雅、杜魯固及都達三個語群,為了與其他語群部落結盟以加強禦外實力,在固有傳統規範近親絕對不得結婚的戒律下,莫那魯道與杜魯固語群女子芭甘瓦歷斯結為夫婦,共育有四男四女。莫那魯道的宗族聯姻,編織了強韌的人際網絡,對他在日後各部族的結盟上起了很大的作用,也積累及支撐了他在後來領導霧社起義時的抗暴能量和動力。

常聽族老樂道,莫那魯道天資聰穎,自幼深受頭目及族老的關愛。頭目鐵木羅伯曾親自傳授莫那魯道傳統戒律、四時祭儀規範、待人處事、應對進退、焚墾播種、農稼收割、狩獵搏擊、攻略防禦等知識和精神思維,奠定了莫那魯道日後事功的根基。

莫那魯道身材高大魁梧,強健勇猛的體魄渾然天成;加之其膽識過人,常隨族人迎擊犯我敵族,弱冠即因獵得敵族領隊首級而聲名大噪。除勤奮於耕作外,善於狩獵的他,也常在能阿縱走稜線間獵得水鹿等大型野獸,摘取其鹿茸皮毛及獸骨後,常換回牛隻飼養繁殖,此遂成其財產增值的優勢,也奠定了他成為霧社地區首富的根基。

除善於理財累積財富外,莫那魯道極富正義感且樂善好施,對部落糾紛常力求公正排解,遇族人有難,亦常能主動協助,故頗受族人及賽德克族群間各部落頭目的敬重。因此,在馬赫坡老頭目鐵木羅伯之後,他很快被擁戴為新任頭目。

 

史詩般的霧社抗日起義

 

16世紀起西方海洋強權憑其船堅砲利,台灣終在1895年因清廷馬關條約將台、澎割讓予日本,也開啟了賽德克族人抗日史詩的扉頁。

1897年,日本勢力開始伸入封閉而原始的霧社賽德克族群。由於語言、文化、信仰及習俗的差異,以及日本當局對賽德克族人不尊重,引發了各部落族人的不滿與抗拒,賽德克族人為了捍衛祖靈、傳統文化延續及整個族群的尊嚴,憤而走上終需一戰的命運。

 

抗日起義的遠因

 

一、日本挾其優勢武力及權力,以「先進文明」及「優質文化」為藉口,醜化、矮化其他民族,並合理化其侵略、殲滅、掠奪、殖民的醜陋野蠻心態,日本殖民者尤其刻意蔑視原住民族的文化及其人性尊嚴,兩者之間發生衝突是必然的。

二、日人為確立其殖民政權所採行的卑劣手段,如:生計大封鎖;武力迫使族人繳械歸順;利用族人文化習俗及信任篤實的天性,來綁架族人埋石和解立誓明志,以達成其蠶食進據族人領土的目的;以「蕃通」警察的設置,解構部落政治、秩序和傳統戒律組織,以武力為後盾,讓族人頓失信仰寄託,無所適從。

除武力滅族外,日本更強制採行「同化政策」。在兒童方面實施「蕃童教育所」的「教化」及「授產」措施;而成人方面則透過社會教化團體,並安排頭目或有勢力者赴日本觀光,以對日本產生景仰心理,達成其「文化滅族」的陰謀。

三、日人強奪族人土地,掠取樟腦、檜木、礦石及水利等自然資源。

四、強制遷移部落族人以就近監視,迫使其改變傳統的生產方式,押收族人槍械,阻撓、戒斷其狩獵習俗,意圖使族人歲時祭儀無法運作,讓傳統規範及部落組織漸行廢弛,族人的核心價值和信仰漸驅模糊崩解,對未來命運產生不確定感。

五、日人利用族人敵首祭習俗,威脅、操弄族人奉行傳統戒律之名,利用「以蕃制蕃」的卑劣伎倆製造嫌隙,挑撥離間破壞族群關係,再以武力脅迫,造成原住民族群交相征伐、自相殘殺的戲碼不斷上演,原住民各族群的反日力量因彼此內鬥而削減。

六、鼓勵日警藉「和蕃」婚姻政策,拉攏原住民各族群部落頭目,以收招撫效果達成其統治目的;未料有日警始亂終棄,或將賽德克族女子賣入歡場,更增族人對日本的憎恨。

 

抗日起義的近因

 

1908年日設置霧社蕃務官吏駐在所後,因文化差異,日人的壓迫,讓賽德克族人的主體性受到前所未有的約束和破壞,生活上的磨擦及衝突頻生,引燃了族人抗日的熊熊決心。

一、日人大興土木。日人進駐霧社後,長期強制勞役且不發工資,此與族人不受束縛、崇尚自由的習性大相逕庭,帶給族人無比的困擾和痛苦。

二、傷心人居中策動。兩位堂兄弟,幼年時家人遭日人殺害,心田早已埋下復仇的種子。後來兩人常遊走於各部落間,鼓吹密謀抗日起事活動。

三、兩次「飲酒」風波點燃抗日火苗。原住民與日本警察飲酒,因語言溝通不良及因敬酒文化的差異衍生風波。

 

三次霧社事件

 

一、第一次霧社事件

 1930年10月27日,恰為台灣神社祭日前一天,霧社地區依往例銜命辦理運動會以為紀念,是時莫那魯道召集族人下達行動指令。族人早已認知這將是一場捍衛傳統,是奔向彩虹橋祖靈們懷抱,決心視死如歸不為瓦全的戰爭。

事件爆發後,震驚全台及日本內地。台灣總督府隨即集結兵力反撲,前後共動用了警察隊、官役出動人伕及軍隊等四千多人的絕對優勢兵力,和各式精良武器攻打抗日族人。抗日族人終因傷亡慘重,後援無繼,最後一批抗日族人在燒燬自己家園後,於12月8日在馬赫坡社後山岩窟集體投環自縊、壯烈成仁,終結了43天的戰役。莫那魯道看見大勢已去,於是在山洞兩名孫子槍殺,連其妻子之屍體一併焚毀,再以三八式卡賓槍飲彈自盡。

此役,六社族人共有644人犧牲,其中312位女性,332位男性,史稱「第一次霧社事件」。

二、第二次霧社事件

霧社起義之後,561名抗日遺族(全為老弱婦孺)遭到日方拘捕,分別被拘禁在杜羅杜夫及西二處保護蕃收容所,名為「收容所」,實即「集中營」。1931年4月25日,日人再度策動「以蕃制蕃」的卑鄙手段,威脅慫恿Toda群(時稱親日蕃)壯丁,攻擊手無寸鐵的保護蕃,此史稱為「第二次霧社事件」。六社遺族經此兩次事件,僅倖存298名。

三、迫遷川中島

之後,日人礙於輿論壓力,於1931年5月6日將參加抗日的六個部落的遺族298人,分兩梯次,強迫遷移到川中島(今清流部落)。

 

清流部落繼承了光榮傳統

 

莫那魯道家族僅剩下其唯一求死不得死的女兒馬紅莫那,與抗日遺族們一起在大雨滂沱中,被迫遷至清流部落,至今已84年了。所謂「餘生」,實多為破碎家庭的老弱婦孺及孤兒,他們胼手胝足、披荊斬棘開墾荒地,又慘澹經營,始有今日的規模,其求生意志之堅韌,艱困圖強之精神,值得後世子孫效法及追思。

清流社區部落)在各方面的營造,受到其歷史文化的影響很深。在各個不同時期的年代裡,它受著部落內部的政治、教育、經濟、文化、社會及習俗等生活內涵的影響,呈現出不同的樣貌;而各階段的歷史樣貌,也若隱若現,直接或間接地左右著清流人今日在營造上的思維。

因此,居住在清流這塊土地上的餘生們,必須深切自省認同自己的歷史文化,方能孕育自我發展的豐沛生命力,並朝永續經營的方向奮力邁進。

今且以莫那魯道之名,期許霧社事件抗日起義的子子孫孫們,勿忘先人初衷,要共為族群文化命脈及生命的尊嚴,繼續淬礪奮發。加油吧,餘生!

 

(作者係莫那魯道曾外孫,南投縣仁愛鄉清流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