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銳導演簡學彬是一個從小在都市長大的原住民,他2017年在公視推出第一部新創電影《乒乓》,在靈異和驚悚氛圍的包裝下,凸顯台灣當下的族群偏見與城鄉差距。不論是情緒醞釀、場面調度都處理得宜,成果超乎預期。
簡學彬,1983年生於台北市,是台東太麻里排灣族人,曾任設計相關、影像以及音樂工作,於2009年進入「大我文創」工作隊,攝製一系列八八風災紀錄短片而入行,至今參與過的電影、電視劇製作包括2010年為電影《父後七日》後製剪接、2011年電影《龍飛鳳舞》助理導演、2012 年公視連續劇《小孩.大人》後製導演、2014 年台視《新世界》副導演、後製導演、2015年台視八點檔《天若有情》導演,以及2017年公視新創電影《乒乓》導演、緯來電視電影《我的刁蠻女明星》導演等。
《乒乓》由資深編導黃志翔擔任製作人,是簡學彬首部導演的長片,由吳慷仁、李依瑾主演,分飾桌球教練方毅及督學程俐。
故事從台灣偏鄉發生一起中學生命案開始,死者是失蹤的乒乓球員何荃,駭人死狀令人想起當地流傳已久的靈異傳說─一個遭斬首的鄉女化身厲鬼,想要爬出棺材,找回自己的頭顱,引發村民極大恐慌。方毅一向嚴厲帶人,被懷疑與命案有關,程俐對他進行調查,但發現方毅其實是個熱情的教師,鐵血手腕是為了防止學童因貧困而一再輟學。方毅和程俐都不相信靈異之說,決心聯手調查,不料死亡事件接踵而至,一樁比一樁驚悚。
從原住民身分看到偏見
「我拍《乒乓》的初心是,它要富有社會意義,同時具娛樂性,能被一般觀眾接受。」簡學彬受訪時表示,他是都市原住民,從小生活在身分認同的矛盾中,促使他想和觀眾溝通「認同與偏見」這個主題。
簡學彬說,「我的母親是浙江省黃岩市人,父親是台東太麻里排灣族人,他們兩人在台北的國小教書,因此我在台北出生,從小在校園長大。」但是小時候每次寒暑假回台東,那裡的朋友會問他,「你是台北來的喔」,而「我的姑姑、叔叔從事的多是社會底層的勞力工作,他們的生活是在台北長大的我,難以想像的。」然而,在台北,很多人又會指著他說,「ㄟ,你是原住民喔,跟我們不一樣」。他說:「我聽過最殘酷的話是,有長輩對我說,咦,你們原住民不是長得很像猴子嗎?」
這樣的衝突、難堪,就像乒乓球,不斷一來一往、擊出反饋地發生在簡學彬的成長過程中。
此外,他還記得小學六年級,父親考上主任職,被調到貢寮山上偏鄉小學工作,於是他從一個兩三千名學生的學校,轉學到全校只有20幾個學生的學校讀書。「當時我們全班只有8名學生,我從在台北小學開始打桌球後就很少讀書,想不到轉學之後,我的功課變成全班最好的,以第一名成績畢業,拿了縣長獎,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那一年的生活,也給簡學彬帶來極大的衝擊。「才8個同學,就有漢人、原住民、客家人。他們要走一二小時的路到學校,放學後又要走一二小時的路回家,回家後,父母還在外工作,只有阿公阿嬤在家,他們要洗衣煮飯,照顧自己。」這些事對簡學彬來說,簡直難以想像。
從紀錄片人物形塑角色
這些自身成長的經驗,成了簡學彬拍攝《乒乓》的養分,他透過一連串懸疑驚悚的事件,直指社會沉痾,包括校園霸凌、毒品、家庭教育等問題,在一層層被剝開後,顯露出的是偏鄉在資源上的匱乏和人們的偏見。
簡學彬說,他過去拍八八風災紀錄片時跑了許多鄉鎮,認識很多為人直率,教學認真的教練、老師,而《乒乓》中的男主角方毅就是融合出來的角色,「他利用課餘時間教導孩子,對學生充滿熱情,一心想激發這些孩子向上,但因他用很嚴格的教法訓練學生,在外界眼中儼然是魔鬼教師,以致產生很多誤會,最後導致悲劇發生。」
拍八八風災紀錄片的經驗,讓簡學彬發生轉變,「未拍片前,我跟多數青年一樣,對社會無感,拍攝該片是我第一次走入人群,走入社會,用客觀角度看自己的生命經驗。」他強調,不論是老師或是災民重建的心路歷程,都是他創作的重要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