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期目錄

由「滴滴出行」看中美網路競合|李沃牆 在 Facebook 上分享!

 

大陸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自72日起,陸續對「滴滴出行」、「運滿滿」、「貨車幫」和「BOSS直聘」等四家企業實施網路安全審查。這事件背後意味著「中國特色的網路強國」崛起,同時也為中美網路競合冷戰揭開序幕。

 

繼阿里巴巴及螞蟻集團事件後,大陸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簡稱「國家網信辦」),自72日起陸續對「滴滴出行」、「運滿滿」、「貨車幫」和「BOSS直聘」等四家企業實施網路安全審查。其中,「滴滴出行」甫於630日在紐約證券交易所(NYSE)掛牌,但上市不到48小時,即於74日遭「國家網信辦」以「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被迫下架其App,停止新用戶註冊;在滴滴的效應下,有70家陸企赴美上市生變。

中國特色的網路強國崛起

大陸自改革開放以來所創下的舉世經濟奇蹟已為世人知悉,然這些強化金融科技巨頭監管及反壟斷,維護國家網路安全的作為,其實已宣告中國特色的網路經濟強國崛起,中美網路競合的新冷戰已揭開序幕。

沒有資訊化就沒有現代化,自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互聯網發展治理實踐相結合,進而提出網路強國建設的戰略目標、網路強國建設的原則要求、互聯網發展治理的國際主張、網信工作的基本方法。更進一步,他於世界互聯網大會中提出,共同構建網路空間命運共同體的理想,主張「尊重網路主權、維護和平安全、促進開放合作、構建良好秩序」,並提出「加快全球網路基礎設施建設、打造網上文化交流共用平台、推動網路經濟創新發展、保障網路安全、構建互聯網治理體系」等,這其實就是「中國特色的網路強國」崛起。

2016年《國家資訊化發展戰略綱要》成為「十三五計畫」的重要組成部分。接著國家又制定了關於網路強國的戰略實施綱要、行動計畫和網路空間安全戰略及寬頻中國、大資料、人工智慧、區塊鏈等行動綱要或發展規劃,十九大並針對推進網路強國建設做出了全面戰略部署。

互聯網快速發展,有愈來愈多的大數據可與雲計算、物聯網、工業互聯網、人工智慧、區塊鏈等新一代資訊技術無縫融合,並與各行各業技術結合,從面向消費應用擴展到面向產業與政務服務,成為經濟的新引擎。如今,大陸早已是全球最大網路用戶國,20201123日的中國官方舉辦的世界互聯網大會發布的《世界互聯網發展報告2020》和《中國互聯網發展報告2020》藍皮書報告指出,中國數字經濟規模在2019年達35.8萬億元(人民幣,下同),占GDP比重達36.2%,經濟總量規模和增長速度位居世界前列。光纖網絡全面覆蓋城鄉,光纖用戶占比達93.1%,位居世界第一。2019年,4G基站總數為544萬個,移動互聯網接入數據流量消費1,220GB,居全球第一。目前的5G基站超過70萬個,通過手機連接5G網絡的用戶已接近2億,占全球比重更高達85%,預計今年的年產值超2兆元。同時,大陸也是物聯網(IoT)應用實踐和創新開發最多的國家,占全球物聯網產值的四分之一左右。尤有進者,平台經濟在營運、服務、監管等方面的全面升級發展,無論是產業規模、實質影響抑或創新活力都位居世界前列。

數據安全監管趨嚴格

大陸互聯網及大數據普及,人們手機儲存著大量的個人消費、健康等個資,手機的資訊幾乎就是一個人完整的數據;而成千上萬條數據結合起來,即是一個地區完整的訊息。就商業行為來看,數據就是新資源,如黃金一般珍貴,得數據者得天下。然而,數據更涉及國家安全,得數據可「不戰而屈人之兵」。

習近平認為:「沒有網路安全就沒有國家安全,就沒有經濟社會穩定運行,廣大人民群眾利益也難以得到保障」。如「滴滴出行」在大陸擁有超過37,700萬年活躍用戶,市占率超過八成,其所持有的高精度地圖,和「運滿滿」、「貨車幫」母公司「滿幫集團」擁有的交通及物流訊息,被視為具高度敏感的數據。一旦這些企業為赴美上市,而向美國交出在中國大陸所收集的數據,那就會涉及國安問題了。

北京當局可能憂心,()美國監管部門可根據剛通過不久的《外國公司問責法》(Holding Foreign Companies Accountable Act),要求中企提交審計底稿,因而洩露關鍵數據。()中企可能被迫將存放在海外伺服器內的數據,交付美國監管單位而導致國安疑慮。有鑑於此,遂於2017年實施《網絡安全法》,規範網路空間的主權和國安問題。

此外,全國人大常委會今年6月也通過《數據安全法》,這部法律對數據收集、使用、處理和傳輸都有所規定,擬於9月正式實施。76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又公布新規定,要求監管中概股,從嚴打擊數據跨境流動等證券違法活動。隨即在710日公布的《網路安全審查辦法》修正條文中,明令用戶超過100萬的網路公司,赴海外上市要先通過安全審查。

中美網路新冷戰揭開序幕

「問網路世界,誰主沉浮」?中美兩強既已陷入修昔底德陷阱,舉凡貿易戰、科技戰、軍事戰、金融戰早已上演,而一場網路競合新冷戰正揭開序幕。著名的軍事學家亞當斯(James Adams)在其《下一場世界戰爭》(The Next World War)中曾預言:「在未來的戰爭中,電腦本身就是一種武器,前線無所不在,奪取作戰空間控制權,不是砲彈或子彈,而是電腦網路系統中流動的位元組」。如今此預言已成為事實,因為中美相互指控對方發動網路攻擊,竊取商業與軍事機密早已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歐巴馬上台後,美國國防部發表的《四年任務使命評估》,即將「網絡中心戰」列為美國的「核心能力」。同時籌建網軍司令部,大幅增加網路攻擊武器的投入,名為「超級黑客」(Super Hacker)特種部隊業也正式成軍。而中國國防部於20197月底發布的國防白皮書《新時代的中國國防》,內容除了說明戰區調整、軍種發展重點,以及區域戰略方針之外,在國家安全威脅、未來發展重點及預算使用分配等章節裡,更以相當篇幅提及網路安全,並與核武、導彈等傳統軍事項目並列。這場冷戰會持續多久,鹿死誰手,不得而知,只能繼續看下去。

 

(作者係淡江大學財金系教授兼兩岸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